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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卑微如蝼蚁,跟她之间的感情距离已经很遥远了,很难再找回曾经属于他们之间的那一丁点儿稍过些同学之情的回忆,于是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孔上,眸光黑幽幽的,半晌才神经质地舔了舔嘴唇,自嘲地说:“是啊,你从那么老远的地方来到这儿,怎么会有时间进来坐,又哪儿有时间到我屋家去呢。”
说完这样的话儿以后,他便觉得胸口里有一样东西隐隐地生疼,由不得耷拉下头来,不再吭声了。
而童彩雪呢,随后便跟他说:“我这下走了,再见。”
说完她就从售票窗前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在那外边了。
后来,唐鲁立每当想起这件事情,以及想到自己之前在童彩雪带着李清贞一起到他屋家去找他的情景,总是很恨自己,怪自己怎么反应那么迟钝呢?
每次在那之前,他盼童彩雪盼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象疯子一样的在一个人的时候想着她,一遍遍的唤着她的名字,可在她真的来到以后,他却想不出很好的,可以多讲几句的话儿,让她能够达到跟自己在一起坐坐的那种程度……
于是他有一段时间时不时假想:如果当时他们不是隔着一个小窗,而是在什么东西也没有阻挡的地方,他望着她,目光里千言万语,忽然感情冲动,快步朝她走过来,微微地张开自己的双臂,控制不住地拥抱她。他总想,如果她不拒绝他的话,他们这下就可能可以顺理成章地谈上恋爱,真的谈上恋爱了,而不是象这下这样朦朦胧胧,却总是没有一点儿真实的、难以改变的关系。
只是后来唐鲁立又不能不想,如果他真的要拥抱她的话,她看见他双臂伸向她的样儿,可能会象他那一次做的那“恶梦”一样,突然“啪”的一声,狠狠地一个耳刮子便打在他的脸上,然后满面怒容,咬着牙道:“唐鲁立,你居然敢向我伸过手来,要欺侮我!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虽然唐鲁立的心里边非常有自知之明、或者讲很清醒地认识到,他和童彩雪之间因为他这下的各方面情况都那么糟糕,这一辈子是没有什么可能真的走在一起的。他们是在生命中交叉过在一起,但最终还是要往两条路越走离开越远的人。他这下最能由自己把握的事情是穷自己的一生,把自己的能力和在数学上越来越多的积淀,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和信念——不管未来如何,自己落到哪儿,都踏踏实实地去努力,争取在数学上卧出一个“坑”来,但他也还是总难以摆脱自己对她的思念和渴望。所以当他有一日从本镇的李清贞口中得知她大学毕业以后,分配在了本市教育局工作的消息之后,他就总控制不住地想找到市教育局去,亲眼看一看她。可他又觉得自己这下真的是很配不上她,连找她也觉得很自卑,因此没有那份勇气。
要遏制自己时不时猝然而起的想去见童彩雪的冲动才行,他和童彩雪的关系要想再向恋爱的那种关系重新展,那是不可能,根本不可能的。他必须默认这个事实,不再去作无谓的努力和幻想了。
不过人的感情是很复杂和矛盾的,即使你头脑再清醒,再理智,也可能在你感到很孤独、很绝望的时候,去做出一些徒劳的、没有意义、不可能成功和实现的事情。因此唐鲁立在有时突然产生新的幻想,充满激情的情况下,还是连续几次给童彩雪写了信去,但她都象他在沿塘卫生院时那样,没有回信给他。
不过他也没有懊丧,更没有生她的气。
这时他已经越来越能够自己给自己排遣心中的烦恼和难受了,心胸越来越开阔,觉得象爱情这种事情,自己既然强求不到,那就只将它当成一种自己没法避免的人生经历,尽可能心情舒畅,无忧无虑地体验它、度过它就行了。虽然要做到这一点很难,但他也还是在努力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