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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依旧好脾性地在那脆脆道:“平日里尽忙着糊口养家奔波营生了,坑蒙拐骗啥坏心眼都使,还从未像今日这般明净过。”

    “还知道自己坑蒙拐骗老使坏心眼啊?!”花鬼倏然坐直,不再似尊醉玉颓山的卧佛僧,合上扇子就着他前阔脑又是吧嗒一声。

    “嘿嘿”,廉衡呲牙一笑:“我只坑蒙拐骗花鬼师兄这种人。”

    “呵”,花鬼负气不爽道:“爷哪种人?你给爷说清楚,俊郎?佳婿?君子?才子?高手?”

    廉衡咯咯咯三声笑:“您哪有那么正经,‘穷凶极恶、人面兽心、老奸巨猾、无恶不作、无可救药’这五个词里,您任挑一个哪怕全挑了都行。”

    一众轰然大笑,即便素来正经的太子向来寡面的世子,都好一通憋笑。不说这小鬼爪子利,春风明媚里言笑晏晏间,便能给人吃一整只鳖。花鬼作势要打他,太子咳了声,辞色温肃道:“你可听懂了方才曲子?”

    廉衡闻声拘谨,再次绷紧心弦,福了福身子低言低语正经道:“回禀太子,草民并不精通乐理,但就其渊源略知一二。单说这琴,只在腰首凹进,通体纯粹,应是仲尼式瑶琴。且说这曲,用意深刻,音韵凄怆,应是‘墨子悲丝’了。”

    “正是,正是”,相里康忙说:“贤弟既未曾碰过琴具,何以辩听这曲?”

    “小子八岁那年,迫于生计,曾在南充一州里做过一员外郎家的童养婿”,廉衡轻咳声略作羞赧,“那员外郎是个风雅文人,日日吟诗赋酒,时时弹拨清弦,小子才得以濡染这妙音。”

    “想不到贤弟如此艰坷下,竟能如此饱学,愈发叫吾相形见绌。”

    “小子只是杂看乱看而已,并无规整体系,真真与你们论比,自知相去甚远。”

    “童养婿?!”花鬼满面诮笑。

    “喔,说俗点就是那倒插门”,小鬼敛起眼底深潜的那阴阴的一丝笑,心想既然这世子那狸叔,包括太子和敖广,都想闻出他味探出他底,他不若成全了他们,让这扑朔迷离的味道再浓烈些,让他们在根儿上就寻错方向,永远别想知道他是谁!故而他立时作怫然不悦状,气呼呼道:“我爹现在还天天张罗着让张撮合山、李牵线婆给我打问个富贵人家,寻个良家小姐将我入赘出没了。吓,上个月就让金匠家的来看我牙口,这个月又叫来个碾玉匠家的摸我根骨。您们评评理,小子这身板,目前能让小家碧玉们生出个胖儿子么?就不能容我再长它两年么!”

    落英亭一时死寂,不设防他掺荤话,一众皆面面相觑。唯花鬼这厮很快反应,撑开骨扇嗤笑道:“是嘛?!那索性入赘爷爷家如何?爷包你锦衣玉食荣华千年。”

    唐敬德本作诈唬,意欲看他吴牛喘月的惊厥样,可惜了小鬼完全不是吃素的,他可最擅以毒攻毒:“入赘兄长家也不是不可。”廉衡甫一接话,相里康白净面皮直接被画了朵桃花上去,太子和明胤亦收紧眉目。

    游神修眉一挑,满脸哂笑:“你可是有何特殊要求?”

    还特殊癖好特殊口味特殊姿势呢!

    廉衡似笑非笑:“情人分两种,‘情之正者’与‘情之淫者’,兄长若不是真装断袖,那就只能是后者了,那我必是前者。您喜欢逢场作戏,奈何草民是个三贞九烈的主,追求个海枯石烂!假若您招我入府,却又继续在外头玩那些虚凰假凤的游戏,我一旦醋海翻波可是会拼命的,到时候怕您吃不消啊。”

    一席话让亭外的铁血男儿们嘴都歪到阴沟。虽都对唐敬德好男色之事有所耳闻,但不论真假,从不会拿到明面上说。一是不敢二是不耻。这小子今日也忒放肆了些,不仅明说还当着花鬼的面挑破,更是当着太子世子的面谈论这离经叛道的狭邪之事。果真序齿太轻,不知脑袋金贵嘛!

    唐敬德沉寂片刻仰天三声笑。廉衡吐吐舌头作个鬼脸,慨叹跟游神切磋毒功真是件开心倍常的趣事。相里康大窘之后见二人不过是胡闹玩耍,自失一笑想自己有些反应过大,明胤和太子亦轻喘半声。哎,这些个淑人君子,正派到俏麻子家门口的大黄都想笑,便是二人真作“郎情妾意”,又没让他们琴瑟恭喜,一个个惮色鄙夷是为哪般?!

    太子恢复温色,看眼廉衡将话头再次拉回到雅曲里:“你对这‘墨子悲丝’有何见解?”

    廉衡:“见解不敢,就是觉得这人心似丝麻,亦不可不慎。”

    相里康跟叹:“确实,这洁丝染色,不可不慎也。”他对廉衡忽而幼稚忽而深遂的无缝切换惊异又无奈。但因初次见面,不甚了解,只能默默承受着其的千变万化。

    明胤忽问:“依你之见,人心当如何?”他倒很想看看小鬼还能有几副面孔,水能有多深,又有多会装。可这问话吓得瘦腿纤手的小鬼一个寒颤,想这明胤世子,暮气沉沉凌寒独自开,擅长寡言寡语更显深不可测,当真与自己论理,不免着慌。不说这谋大事者,静不漏机屯云雷,面若平湖却早用七窍玲珑心将你品摸个透。想来先圣秘而不宣的“圣人道阴”,真不是徒然流传千年啊。

    廉衡忙福了福道:“回禀世子,墨子先圣因见染素丝者,乃叹‘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五入必,而己则为五色矣。故染不可不慎也。’小子敝见,想这五入五色着实可怕。人心虽七窍玲珑,却敌不过那欲海浮沉,唯有守颗真心。不论要成就什么利用什么,只要时时记得自家章法墨线,不逾距到不该深陷的泥潭里,那点点心眼就始终是干净的。即便染色,也染得个干干净净,一枝独秀。”

    明胤直盯着他。想来他只大他五岁,却愈发觉得心眼与伎俩未必如他满贯。少小年纪,恍惚间像个沧儒。想必经历的苦楚磨难比他有多没少,不觉心软下来。且看他后来如何,若能收入囊中为他所用,共谋大事自然最好;若是不挡他路,权且互不相扰;但若是拦路虎,也莫怪他送他去祭刀。

    相里康再欲说话,唐敬德急急阻拦:“停。你们这些个鸿儒饱学,能不能不再论杂古今!悠悠闲闲品品茶,看看夕阳西下不能行?”说时踢廉衡一脚,“你,小东西,再敢掉一次书袋,爷把你绑了当马粪,埋树底让它们提早开些个花出来。”

    廉衡嘻咪一笑:“我也不喜当两脚书橱,臭酸臭酸的。”

    相里康想说甚终究没再问出来,花鬼踢开他将骨扇别入玉丝腰带,落座瑶琴前,抻抻广袖冲廉衡抛个媚眼,斯斯文文句:“爷给你弹首‘艳词淫曲’,涨涨见识。”

    闲磕打趣间,听着靡靡之音廉衡竟作离魂,心下不住思量:大树果然不好傍啊!这太子乍看清风徐来,实则外宽内深,不好对付。而这世子,本就神秘莫测,既不似太子那般内峻外和,也不似花鬼那般情绪极端。端端这没情没绪无山无水,以及引而不发的沉敛最难琢磨,也莫名让人心惧。不若打个比方,你替他擅自鸩杀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兴奋不已跑去要恩赏,他微微收笑,命秋豪端来的不是一杯鸩酒就是一缕白绫,再不济他会让施步正把你剐了喂狼。想到此,廉衡不觉一颤。再想这朝堂之外的东宫、世子府,尚且阴翳遮天,那庙堂之内百家明怼、千家暗斗的朝局更是厝火积薪。自己本该谨慎为人,将养几年再说的。但他既然浮水而出,断没有再吃秤砣沉回湖底的道理,因而无论如何,他都得迅速抉择一个靠山,不容丝毫犹疑。

    神思飘忽间,瘦臀突被花鬼猛踢了下:“愣杵个样!该不会听得直想那红酥手美娇娘了?!”

    “莺歌软玉,温柔乡英雄梦的,不能了还?!”廉衡回神忙作掩饰。

    “还未知贤弟名讳呢?”相里康见二人又开始打牙配嘴,摁摁眉心忙引开话题,生怕他俩再作浑油饼高谈柔香糜玉。转念慨叹,今日不仅听了些学问还看了许多开心笑话,倒是很解放心灵。

    “喔”,廉衡词气正派道:“小弟姓发名财”。话方脱口唐敬德就一声嘲笑,廉衡扫眼他,回过头不巧又对上明胤静水流深的目光,迭忙吞咽口口水。

    “发……发财?”相里康讶然,“贤弟这名,当真是……雅俗共济!”哎呦个娘咧,他还听真儿去。“那贤弟这脸上的伤,是?”

    “胎记。”

    “胎……胎记?!”相里康再作讶然,“贤弟这一脸的胎记,还真是……方圆殊趣,匠心独运。”哎呦个娘咧,他再听真儿去。

    廉衡与花鬼立时笑作一团,各自揉着肚子,施步正憋笑憋得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廉衡快笑岔气时,见太子、世子二人极力绷着不漏笑,忙忙抿了抿唇坐端整,左手将右手掐三下,右手再将左手拧两下,才将笑意尽数吞没,眉眼低垂乖乖顺顺。花鬼“哦”“哦”舒展了几口气,擦掉眼角挤出的一点泪,看着装成绵羊的小东西,忍不住给了他一脚,道:“相里兄,这一脚权当替你报仇了。”

    相里康早已反应自己已被他戏弄,奇怪的是,竟未生一丁丁气,反而跟着他们失笑了好一会,一笑廉衡鬼精,二笑自己的单纯老实。

    明晟轻咳一声,看着菩萨低眉的乖狼崽,突然发问:“小先生如此博学,为何不早早参加乡考会试,再入殿试,取个功名,为我朝捐智效力呢?”

    “太子过抬。草民乱看一通,本无章法,拂敢考取功名。”廉衡惭愧回禀。

    “嗯,你确实年岁尚轻,不若再将养两科,待得十七八九笔扫千军时,再作朱衣点额也不迟。”明晟说时浅笑:“策名就列,你能为我朝献计献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不觉戌时日暮四野昏浊,邝玉过来同太子耳附一句,太子昂首坐正,缓缓道:“今日且到这里,待今科殿试结束,若出宫能再得见小先生,自当论诗畅饮。”众人闻之摄衣起身,相互拜别登车离去。

    廉衡拉住花鬼,瞥着世子府远逝的马车做贼心虚道:“师兄,那纸,可是在座哪个大人物家的?!”

    “你猜呢?!”

    “大人物还去买耗子皮?!”他一脸匪夷所思又满脸鄙视嫌弃。

    “谁说去那非得是逮耗子?!”

    “哦!”廉衡千回百啭明白人。

    “哦什么哦!”花鬼狡笑:“赶明儿爷带你到那万卷屋二楼,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别有一番天地。”

    “嗯嗯嗯”。

    见他点头如捣蒜不带一丝剧毒,唐敬德嗤笑,再看着远处已揉作一个小黑点的世子府香车,无奈骂道:“小东西,批注是你写的吧?!以你灵性,早猜到是谁的高论了,否则你会煞费苦心磨破嘴皮篡改鬼谷大圣的见解?!将那四两拨千斤的笑评谴责的体无完肤?!”

    廉衡讪讪:“师兄也听出来了?”

    花鬼吧嗒敲下他前脑门:“你真把爷当成个狎优挟娼的登徒子,除了吃喝嫖赌大字不识二钱?爷也是通经通史之人好么,腹内没有一千也不敢称作‘京城五俏’。”廉衡缩脖吐舌又作讨巧卖乖,暮色四合唐敬德便命他快些回去,刚走出二三步就听他颇具兄长风范教训说:“小东西,以后还是当心着点吧。不管在太子面前还是世子眼底,都少使点心眼,当心他们剥你皮。还有,那日当街拦架,免不得京城四霸寻你麻烦。世道再明,尚且讲‘民不跟官斗’,况这年头明里藏暗,嘴巴能短莫长能钝莫利。”

    廉衡听罢笑成片弦月,深深作揖:“我与敖顷兄长说我没看错人,他信我,我更信我眼力。”花鬼闻之,哗啦撑开骨扇“嘁”了声登车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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