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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衡:“燕子笺生意不过你们的冰山一角,当我不知啊。”
万银一时警觉。
廉衡再道:“以我辞藻,稍加培养,市面上最畅销的小|黄|文,定能掺他一脚。”
万银:“……你才多大……”
廉衡:“有些阅历知识,同年龄无关。”
万银:“……叫主子知道我让你写这些东西,我还能活……”
廉衡:“不叫他知道不就行咯?笔名我都想好了,就叫‘正-气-郎’。”他一字一顿竖一根指头,十分地光明坦荡。
万银稍加迟疑,尔后十分决绝:“不妥不妥。您还是走好吧。”
廉衡挠头:“好吧好吧。那我继续当代笔咯。”
万银:“燕子笺一落千丈。没文要你代。”
廉衡:“国子监去的是拔贡资格,又不是入监资格。课业照多不误,待这两月风头一过,该来买文的照买不误,万银叔且等就是。”
万银倒是很认可这话,毕竟,燕子笺生意,从被连根拔起至今,已慢慢长出些嫩芽。但他还是防备十足道:“那也不成。现今弘文馆、国子监上下有谁不知你就是那追命阎罗‘小孟尝’。”
廉衡:“花师兄这大嘴岔子。”
万银畏畏脖子,公平公正道:“这可怨不得唐公子。您现今是崇老身边的红人,老先生对你一举一动那是尤为关注。设若叫他知道你代人写了课业,这人还能再入仕嘛?且就说你,万一再留藏‘文眼’作物证,哪日心血来潮再跑朝堂告刁状,谁担得起这险。”
“我是那种人嘛?”
“你不是嘛?”
“万银叔,你不要这样嘛!”他将“嘛”字拖得老长音,溜了溜鼻尖道:“事在人为,我不改名为‘正气郎’了么。”
万银不吭声。
廉衡:“‘燕子笺’生意若不能起死回生,你就不怕你主子冰你一眼?”
万银闻声哆嗦,瓮声解释:“主子并非贪财之辈。燕子笺和楼上的那些乱七八糟,都是唐公子的主意,跟主子无半分干系。主子只叫我密切配合狸叔,管照好书本的印刷、卖好书籍尺牍。”
廉衡三刮太阳穴,对眼前衷心不二却又天生胆小的人物,不知该如何是好。思忖一刻,乌珠一转,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万银叔,小子之所以筹银,是想帮个半大毛孩。他跟我家小大一样,乖巧懂事,奈何身陷春林班前途渺茫。我这人十恶不赦惯了,难得有颗真心,你就当成全我了。你也知春林班赎金绝不会低,小子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也只有这笔杆子值几个钱,算我求您。”
万银几番挣扎,各种纠结。
廉衡趁热打铁道:“相较代笔,写书来钱更快,咱不叫人知道了就行。”
万银重重呼口气:“还是不妥……万一……”
廉衡:“没有万一。就这么定了,半月之后,我给您带一篇短小精悍的‘世情小说’来,包插画。”
万银:“……你叫我说你什么好呢……”
廉衡:“叔,走咯。”言讫,大步流星。
狸叔从地阁上来,瞥见他乐乐涛涛的背影,对万银道:“这小狐狸,主子估计要关笼子俩年,磨一磨爪子了。”
万银油然叹气:“那也得关得住才行。”
狸叔将廉衡意欲搅弄京官发俸一事的具体情节,送呈世子府后,明胤看着信札,没来由扶额。春林班他尖酸刻薄的一席话,暗卫才刚禀报完,大人物还未及卷眉,狸叔的信这便到了。末了,明胤支手撑书案上,闭着眼,食指有一滴没一嗒的敲着案几,又开始沉檀凝香。也不知在想什么。
秋豪恭站下首,语气似酸似甜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再这般兴风作浪、穷巷追狗,人人得而诛之。”这话乍一听,仿佛廉衡是什么夤缘钻营、无恶不作,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却又能左右逢源、步步高升的恶人。
明胤沉默了大半时辰,方心事重重道:“告诉狸叔,找人提点李蹇时,额外提点他‘本色俸,最好多折一石米。”
秋豪:“为何?”
明胤:“‘胡椒苏木’虽属上等供品,满京官吏变卖,必将一文不值。六品以下清官,如此流年恐难售出。米是百姓日需,于他们,更易变卖,不致断源。”秋豪闻言惭愧,直觉自己火候尚浅,思虑欠周。而明胤再道:“储济仓那边,派几个便装跟着,武夫闹事时,谨防人命。”
秋豪答允,旋即短叹:“他倒好,四处惹事生非,却叫主子善后。”
明胤未置一词。
秋豪再道:“您看,要不要顺势……”
明胤:“穷巷追狗,巷穷狗咬人。围而不歼,才可避免鱼死网破。”
秋豪:“他这一围,纪盈的户部尚书之位,怕是保不住了。敖马两党,必将为空缺职位争到不可开交。太子那边,估计也会使力。”
明胤起身,近窗盯紧圆月,末了淡淡吩咐:“护好葫芦庙,即可。”
从“盯紧”到“护好”的辞气转变,秋豪已不再抗拒,毕竟,廉衡的过度颖锐和洞悉人心,对世子府当真有利,且他上次在小鬼面前吃了个闷亏,他若再三再四咬着其“真身”不放,无疑让明胤最难堪。好在他近日的兴风作浪,每一件都心向百姓心向世子府,比起“配合”,“戒备过当”显然不适合局势走向。一番退一步海阔天空,秋豪也就释然了。
然而明胤却又冷不丁一句:“莫再涉足地牢。”
秋豪闻言一颤。但他明白,廉衡狱中十日时,他悄悄审问段昌一事,明胤总会知道,冷静一刻便平复语调道:“属下并未向段昌透漏,傅家尚有骨血残存。便是残存,又非他段家那位外甥。”
明胤深知秋豪只是一心想着为世子府坚壁清野、肃清道路,便未作责怪,只沉沉道:“有些人,该永远沉在地底;有些事,不该一提再提。提多了,他会嗅到味。明白?”
秋豪垂首:“明白。”
当此时,施步正粗声粗气的叫喊从远处刮来,飘进书房,秋豪没来由气恼:“主子,施步正摔伤纪瑾,金翼究竟未敢上报什么,他对我们竟只字未提。不知不觉,他倒换了东家。”
秋豪一脸醋意。明胤却微不可查地笑了。
狸叔能被明胤尊称狸叔,自有他大智若愚的钢铁手腕,一番精密快捷的布备,未消两日,云衣店的莫大老板便和纪盈的师爷李蹇牵线搭桥“好上了”。二人在抱月楼推杯换盏,莫兄李兄的聊南说北,话题很快就有口无心地扯向了“焦头烂额又火大起泡、痔疮一并发作”的纪盈身上。是夜,刚遭廉衡刺激谩骂的纪盈,想都没往深了想,蒙头就将李师爷急忙熬出的“绿豆汤”喝了碗。粗粗禀知下敖广,就连夜召见了左右侍郎章进和卢尧年。章进老滑头,上头说什么是什么,反正决议非他定,降罪也降不到他身上,而卢尧年更不消说,有跟无没区别,因而他不管嗅到了什么不妥的气息,也只是耳朵一耷眼睛半眯,死声默气。
以是,汪善眸未及阻止,户部的奏章便加急递进了大内。次日开朝,深知太仓银已趋向拮据的明皇,只能批红允准。纪盈喜刷刷领旨之际,傍朝听政的明胤,微不可查噙抹笑。至于太子明晟,情知胡椒折俸,必引动荡,自然是静站一边,惬意看戏了。
论及明王朝俸禄,主要包含皇室宗藩之俸禄和文武百官之俸禄。后者简称“官俸”,百官私底斥其“最薄”,倒也并非“真薄”,首先是庞大的宗藩群体,寄生滋长,总要造成狼多肉少的局面;其次,要明白法定正俸并不薄,就文职而言,九品十八级,各级俸禄皆有明确标准。自先朝起,正一品九百石至从九品五十石,按米石计俸,逐月发放,无有违制,但就是令百官怨声载道,究其主因,正是在实际支付俸禄时,朝廷并未依照法定标准支付本色俸米,而是实行繁杂的折色----及俸禄的支付,总是由禄米折为钞、绢等物。其中尤以宝钞折俸,遭百官厌弃。通行宝钞一日一降,所谓折俸完全就是变相削俸,自然人心惶惶。因而,这俸禄制度和俸禄制度的执行的严重脱节,才造成如今的“银道为王道”的悲哀,才造成百官寡廉鲜耻、巧取豪夺的贪婪局面。
厚禄未必养廉,但薄俸,必然会导致“臣尽行私”。官场堕落,贫富分化加剧,社会矛盾愈演愈烈。这是不争的事实。也是明胤,真正协助廉衡的原因。
因而在秋豪论说,廉衡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没个中心时,明胤只是暮沉沉道:“有人曾朝堂直谏,‘百官所受俸,或米,或折以钞,钞不行而代以银,以是粮之重者愈重,而俸之轻者愈轻,其弊,就在以钞折米,以布折钞,以银折布。百官几经折腾,到手之钞却如废纸一张。故今日贪取之风,所以固胶于人心而不可去,以俸给之薄而无以赡其家也。’”明胤顿了顿再道,“一切症结,脱离不开宝钞。从始至终,他盯着的,都是钞政。”
秋豪已然猜晓,明胤引鉴的这段话乃出自傅砚石之口,因而犹疑片刻,才道:“所以,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户部尚书下狠手。”
明胤冷冰冰道:“这才只是开始。”
一切才只是开始。
秋豪:“狸叔已将事情安排妥当。伍力彪,怕是吃不了甜头。纪盈,估计要伤筋动骨。”
明胤:“纪盈尚未穷途。他要做的,也绝非扳倒一个户部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