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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进帐便见段懿正在擦枪,知道有人进来,他却侧过了身,对她置之不理。
宋熹微心下了然,知他仍然对高长恭受伤一事耿耿于怀,却仍然凑上前去唤了声:“段大哥……”
段懿拿着绢布手里活计不停,哼了一声道:“你不是去看长恭去了么,怎么了?”
宋熹微又上前两步行至了他的跟前,伸手摇了摇他的胳膊,央求道:“长恭到底如何病的,你告诉我。”
哪知那段懿听了这话并不急着回答,反而听了手挑眉道:“长恭?”见宋熹微摇他胳膊的手怔忪地拿了下去,他反倒笑了起来,“何时改的称呼?你俩见面都说些什么,长恭有没有跟你说他坚决不做断袖?”
越扯越远,宋熹微心中不耐,却也知道他素来是这个性子,也不恼火,只是仰起脸来又央求:“你说一说吧,我真的会医术。”
那点微末道行,宋熹微还真不敢拿出来丢人现眼,只是她在人前都是如此说的,这样方才表现得出她的本事。
段懿见她黛眉拧着不似玩笑,便敛了嬉闹的心思,专注地沉思了片刻,忽道:“长恭这病,打从娘胎里便落下了,这种与生便有的病最是难治,从小他便看了很多名医,但那群医者除了诊治出他先天心脏不足之外,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皆是无用。”
先天心脏不足,难道是先天性心脏病?宋熹微方寸大乱道:“什么不足?很严重?”
段懿稳稳声音,镇定道:“你先静一静,听我说。长恭那病虽是发作起来有些难治,但平日里是与常人无异的,不会时不时发病,这点你可以放心。只是……”
“只是什么?”她突然觉得此生最害怕的词便是这个“只是”,仿佛所有转机都为这一个词而变成了危机。
段懿看着她因为过度担忧而隐有水渍的清妧美目,终是叹息道:“他不能受刺激,心理刺激。幼时他与那病一直是相安无事,直至八岁那年文襄帝去世,他突然像是发了狂一样,然后就病发了。那时大夫们都说药石罔极,唯有凭他自己意念支撑,看能否渡过此劫……沉睡了七天七夜,幸好他都挺过来了。”
虽然事情过去了很久,然段懿提起来的时候仍然忍不住叹息。他将手里的枪竖放,走到铺上坐下,见宋熹微仍然呆呆的,两行清泪徐徐淌下,又是叹息,心道他救回来的小子看来真是喜欢长恭的。
宋熹微忽然两步跑到他身侧,跟着他坐了下来,她的眼睛里泪痕未干,却摇着他的胳膊执意问道:“后来呢?”
她知道高长恭和宇文邕的母亲是同一个人,这其中定然有不可告人的隐情,但能够确认,他从小便被母亲抛弃了,行年八岁慈父见背,他还身有宿疾……他怎么会受了那么多苦?可是饶是如此,他还是成长成如此风神潇洒敢作敢为的男子,这期间到底有多少辛苦?
段懿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想到她对高长恭有意,也不再执着于高长恭的病情:“长恭他啊,虽然甚得他父王的宠爱,但由于从小没有母亲,几个兄弟都欺辱他说他是没娘要的野孩儿,动辄趁着文襄帝不在的时候打骂于他,还威胁不准告诉他父王……”
原来,他的童年竟是如此么?
宋熹微抹了一把眼睛,忽然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笑真是比哭还难看,段懿撇撇嘴道:“我小时候打架可是很厉害的,每每知道长恭总被欺负都是我出手帮他揍回去的。”
说到这儿又想起一事,段懿叹道:“长恭智慧天纵,于兵法谋略上一点便透,可唯独在感情上却偏执到近乎傻瓜,他自幼得斛律老将军传习兵法武艺,武功远在几个皇子之上,但每次被欺负时,他就是不出手,都只有挨打的份儿。你别看他现在长得天怒人怨的,幼时若不是我在背后偷偷帮衬着他,说不定他早就被打成歪瓜裂枣了。”
玩笑味十足,是段懿一贯的语言特色,可宋熹微能听出他话里的担忧与同情,连同她自己,也对高长恭充满了同情。
对感情偏执到近乎傻瓜。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可正是这样的人却选择放了她,他曾经有多深的纠结?他心里曾有多深的痛?
一个念头霎时又劈中了宋熹微的脑门。突然间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就已经不怪他了,她也相信了他的感情。
段懿见她心伤不语,不待她继续问便道:“到底我与你算是朋友,对这龙阳之好又没什么歧视之意,如今既知你对长恭的心意,我还是要支持你的,姓郑的女子伤长恭太深,这辈子跟他是不可能了,你若有心,我便帮你一把。”
“怎么帮?”宋熹微突然镇定下来,左右自己的这点心思是骗不过段懿了,但好在他尚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如此似乎也不错。
段懿笑着敲了下她的头回答:“吾自有妙计啊。”
他的模样大约是很贱的,宋熹微撇了撇嘴。
就他还敢比诸葛亮,果然是没皮没脸头一号人物。
宋熹微沉默了良久,突然觑着他问道:“你……有喜欢的人么?”他不会不靠谱吧。
段懿一愣,脸色有些复杂,但没持续多久他忽然拍着胸脯站起来,得意洋洋地比划道:“自然没有,吾乃邺城第一风流人物啊,倾慕我的小姑排一排能绕着邺城一圈,但吾玉树临风赛潘安,哪儿能瞧得上那些庸脂俗粉。”
倒是说得一套一套的,不知为何突然又垮下脸来,“唉,倒是长恭这厮,不动情倒好,一动情,偏爱上这么个顶顶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听说长得还不咋地……想我家兰陵郡王美名传于天下,那倾慕者比我还多啊,你说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这回轮到宋熹微一愣,她痴痴地低下头,呢喃道:“是啊,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末了,自己又加了句:“我……也想不开了。”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宋熹微沉默半晌,扭头却见段懿正盯着自己一脸深思,她从未见过段懿这般正经的模样,一时奇怪便问:“怎么了?”
段懿干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扭过头去,“呵呵……呵呵,没什么。”
宋熹微站起身来,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胳膊,“你可知,长恭这次病发是为的什么?”
听她三句不离长恭,段懿心道她到底是对长恭有心的,断袖便断袖吧,沉默了一番答道:“听陈伯说是伤了心了,估计是被那姓郑的女子伤的吧,至于她都做了什么,这我倒是不知……不过最可恶的一点是,她好像给长恭灌了很多酒。”
“呀,”宋熹微有些吃惊,眉间若蹙,“他不能喝酒么?”
“唔,”段懿点了点头,又道,“倒不是不能喝,只是太医有交代,他体质特殊,不宜饮太多酒,三杯两盏倒可,饮多了便会伤身。以往有庆功宴什么的,他都是一个人默默地离开不知去哪静一静,而至于王公大臣的接待么,他多半是称病不去的。”
宋熹微已是张大了嘴。那时候他答应喝酒,原来是拿自己的身体在下赌注,而她竟然欺骗了他伤害了他!
她活了两辈子,头一遭觉得自己竟然不像个人。
“咦?”段懿看她怔愣不语,清澈的眼睛眨也不眨,他不禁奇怪,伸手向着她的眼睛招了招,“你怎么啦?”
宋熹微扭过头去,看着跳跃的光芒明灿的烛火,心中茫茫,无声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