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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来之前已有心理准备,可亲口听到她承认的那一瞬,江宴眼底还是浮上失控的戾气。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强忍着才没掐上她纤细的脖子。
偏偏女人像没感觉到江宴的怒气,依旧在那疯疯癫癫自言自语,突然,她似想到什么,猛地抬头朝江宴看来,脸上表情变了,浮上一抹讨好的笑,“江宴,梁媛怎么样?这些年,她是不是被你气死了?!”
江宴阴鸷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没有出声。
没等到他的回复,女人低了头,兀自神神叨叨,“突然冒出个这么大的儿子,她一定气死了,哈哈哈,阿焰,妈不怪你了,只要你能把江家搅个天翻地覆,妈不怪你,妈不怪你……”
听到“阿焰”两个字,江宴睫毛动了动,眼底一抹凉薄泄出。
从始至终,她都没问过,自己在江家过得好不好。
是啊,在她看来,自己去了江家,不仅是去享福的,还背叛了她,她又怎么会关心自己的处境?
好在从未对她抱有过希望,这一刻,心里并没有太大波动。
只要昭昭还在,只要昭昭还在……
昭昭当年,并没有抛下他。
女人自言自语了一阵,突然一把拉住江宴,脸上是急切的神色,“阿焰,你是不是来接我回江家的?则柏是不是终于跟那个母夜叉离婚,要来娶我了?”
她虽然瘦弱,手上力道却极大,长长的指甲嵌入江宴的手背里,刮出长长的血痕。
江宴冷冷地看着她。
眼前的女人已近癫狂,灰败的眼底有最后一丝回光返照般的神采。
这一刻,心底长久以来的戾气和不甘突然如烟般消散开。
他的母亲,这一生,都活在怨恨和愤懑中。
她不是个好的母亲,也从来没有真正爱过自己,但毕竟生养他一场,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听得动静,赶过来掰开她紧攥着江宴的手,歉意地解释,“沈女士精神不稳,需要休息了。”
江宴冷冷点头。
他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工作人员扶着女人渐渐走远。
直到她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才脚下一动,快步离开了疗养院。
回酒店的路上,他给薛裕打电话,让他帮他改签最近一班飞京城的机票。
他突然想见阮朝夕,好想好想。
**
秋日的阳光透过白色的薄纱窗帘,和暖地洒进房间。
床上的阮朝夕翻了个身,继续睡得香甜。秋阳和煦,照在她瓷白的脸上,通透如美玉。
突然,客厅传来门铃声。
被人扰了清梦,她有些不耐地皱了皱眉,似乎还未从睡梦中醒过来。
门铃孜孜不倦地响着。
她终于清醒,拿过手机一看,才早上九点半。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她?
起身,趿着拖鞋走到玄关,看着可视视频电话里的监控画面,她一愣,怔了怔,伸手推开了门。
门外站着江宴,风尘仆仆,肩头落满清秋的霜意,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锁住她的目光,深邃得像两汪古井深潭。
她一脸疑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阿……阿宴?”
江宴突然伸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阮朝夕吓了一跳,“阿宴?”
江宴的手在她腰上收紧,头埋在她肩窝,身上还带着初秋的寒气,凉丝丝的,透过她单薄的睡衣直往身上钻。
她有些不自在。
却听得耳边响起他沙哑疲惫的声音,“昭姐姐,让我抱一会儿。”
他一叫昭姐姐,阮朝夕就心软了。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轻轻抚上他的后背,尽量放软了嗓音,“出什么事了?”
江宴没说话,只低着头,在她肩窝处蹭了蹭,像一只绵软的小奶猫。
他鼻息温热,喷洒在阮朝夕脖颈处,激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但阮朝夕听出他情绪不对,旖旎的心思去了大半,只抬手,一下一下,如同顺毛一般,抚着他的后背。
抱了好一会儿,江宴才松开她。
见他眉眼落拓的样子,阮朝夕心底叹口气,也没多问,拉过他的手,“先进来说话吧。”
江宴垂首跟在她身后进了门。
把他在沙发上安顿好,阮朝夕让他先坐,转身进了厨房。
不多会,她捧了杯水出来。
将水杯递到江宴跟前,“先喝口水。”
江宴没接,就着她的手,低头喝了一口。
水温刚刚好,还带着一丝甜丝丝的味道,似乎加了蜂蜜。
他眉心一动。
年少时,他挨打挨骂是家常便饭,阮朝夕知道后,就会从家里泡一壶蜂蜜水给她。她说,喝点甜的,心里也就不苦了。
十六岁之后,他再没喝过蜂蜜水。
不是她泡的,尝起来怎么都是苦的。
伸手从阮朝夕手中接过杯子,他仰头,将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
阮朝夕见状,眉心蹙了蹙,再联想到他刚才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有了猜想,“你才下飞机?”
江宴点头。
“出什么事了?”
捧着玻璃杯的指尖微紧,他抬了头,凝视阮朝夕两秒,“我这次去洛杉矶,不是为了生意。”
不是为了生意?
阮朝夕一怔,望见他眼底的幽冷,心头那根弦莫名一动,试探着开口,“那你这次去美国……”
“我去见了她。”
阮朝夕双目渐圆,喉头突然有些晦涩。
这样的语气,那个语焉不详的“她”字,旁人也许不懂,阮朝夕却明白,他说的,是他生母,那个曾住在她隔壁,貌美却古怪的女人。
那时她也曾替他鸣不平,问他妈为什么要这么虐待他,江宴却从未多说过什么,只是每当这个时候,他周身笼罩的孤寂与凄冷,浓得像冥府的夜,将人包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宴被认回江家,对外不曾提起他私生子的身份,名义上,他是三房的人,她也从来没听说过三房江则柏有离婚重娶的消息,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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