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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扇朝东的窗户外面,白杨树枝已经吐露出淡黄色粘乎乎的嫩叶,嫩叶下面钻出了红色的毛绒绒的柔美花絮,像一条条胖乎乎的毛毛虫。清晨这些嫩叶在阳光下熠熠闪光,仿佛是用湿漉漉的纸剪贴出来的。嫩叶浓烈而酸涩地散发出微成的青嫩的气味。它的馨香扑窗而入,冲淡了医院的气味。

    斯捷——伊万诺维奇喂着的那群麻雀变得胆大包天。“冲锋枪手”到了春天又长出了新的尾巴,变得格外地好动好斗。每天早晨鸟儿飞到窗檐上聚成一团,又打又闹,以至于收拾病房的助理护士忍无可忍,唠唠叨叨地爬到窗上,把手伸出窗外,用抹布驱赶着麻雀。

    莫斯科河解冻了。一阵咆哮之后,河流平息下来,重新卧躺于两岸之间,用强壮的脊背温顺地托起一艘艘轮船、驳船和河上电车(它们在那些艰苦的岁月替代了首都日渐稀少的汽车运输)。与库库什金悲观的预言相反,四十二号病房没有一个人随春汛而逝。除了政委,大家的病情都在好转,整天谈论着出院的事。

    第一个出院的是斯捷——伊万诺维奇。出院这天他忐忑不安地在医院里踱来荡去,既兴奋又喜悦。他一刻也按捺不住,在走廊里东串西串,又回到病房,坐在窗口,开始精心地撕碎面包,但是立刻又放到一旁跑出去。直到傍晚,暮色苍茫的时候,他才安静下来坐在窗台上深思,唉声叹气,这正是治疗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三个人,另两位是:默默注视着斯捷——伊万诺维奇的政委和千方百计想入睡的密列西耶夫。

    病房里静谧无声。斯捷——伊万诺维奇的侧影映在被晚霞抹成金色的窗上,政委朝他转过脸,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起来:

    “在乡下这会儿正是黄昏的时候,非常安静。到处都能闻到化冰的泥土气息,潮湿的马粪和炊烟的气味。牛圈里的母牛把地上的干草弄得——,它在焦急:该下小犊了吧。春天来了……还有婆娘们,她们会怎么样呢?地里的肥料下了吗?种子呢,马具呢——都弄好了吗?”

    密列西耶夫觉得斯捷——伊万诺维奇甚至不是惊奇地,而是恐怖地看了看微笑着的政委,说:

    “你是个巫师!团政委同志,别人心里嘀咕什么您都猜中了。是的,是的,婆娘们当然挺会来事,这话不假;不过我们不在那里,鬼知道这帮婆娘会怎样,这倒也是真的。”

    大家都沉默不语。轮船在河上鸡鸣地行驶,它的叫声欢快地飘过水面,在花岗石铺筑的两岸飘荡着。

    “你估计战争快结束了吧!”斯捷——伊万诺维奇不知何故低声问道,“到割草的季节会结束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像你这样年岁的人可以不必再去打仗了。你是志愿参战的,你已经尽责了。现在你可以提出申请,他们会放你去的。你可以去指挥婆娘们嘛,后方也需要能干的人呢!怎么样,大胡子?”

    政委带着和蔼的微笑望着老兵,老兵霍地从高台上跳下来,脸色激动,精神焕发。

    “他们会放我?是吗?我也这么琢磨着,是该放了。刚刚我还嘀咕呢,难道还要向委员会写申请?我参加了三次战争呢:帝国主义战争、整个的国内战争,还有这次。我想够了吧,啊?团政委同志,您给拿个主意,行吗?”

    “你在申请书上就这么写:请放我回到后方娘们那里去吧!让别人来保护我不受德国人的进攻吧!”密列西耶夫实在忍不住了,在床上呐喊起来。

    斯捷——伊万诺维奇内疚地看了看密列西耶夫,而政委则温怒地皱了皱眉毛:

    “给你拿什么主意呢?斯捷——伊万诺维奇,扪心自问好了,你的心是俄罗斯的,心会给你出主意的。”

    第二天,斯捷——伊万诺维奇出院了。他换上自己的军装,走进病房来辞行。身材矮小的他,身穿一套旧的、退色的、浅得发白的军装,紧扎腰带,军服整得没有一丝皱褶,似乎年轻了十五岁。胸前佩带着用白粉擦得耀眼的“苏联英雄”金星勋章、“列宁勋章”和“勇毅”勋章,闪闪发亮。肩头上像雨衣一样披着一件白大褂,大褂敞开,掩饰住他的军人气度。斯捷——伊万诺维奇浑身上上下下,从很旧的油布皮鞋到细细的小胡子(他把胡子沾湿,朝上翘着,像锤子似的,挺潇洒)都有点像114年大战期间印在圣诞卡上的雄赳赳的俄罗斯战士。

    士兵走到每一个病友的跟前一一道别,唤着他们的军衔,那么使劲地碰着脚跟敬礼。大家看他这么做,心里很高兴。

    “团政委同志,请允许我向您辞行。”在最后的一张床前他尤其喜悦,铮铮有声。

    “再见啦,斯捷。祝你幸福。”政委忍住疼痛,迎着他挪了挪。

    士兵跪下来,拥抱住他的大脑袋,他们按照俄罗斯人的习俗相互吻了三次。

    “祝你早日康复,谢苗-沃罗比约夫,上帝保佑你健康长寿。你是一个好人!做父亲的也没有这样心疼过我们,我一辈子也忘不了。”士兵感动地讷讷道。

    “走吧,走吧,斯捷——伊万诺维奇,激动对他不好。”克拉夫奇雅-米哈依洛夫娜拉着他的手强调说。

    “还有您呢,小护士,谢谢您的关心和爱护。”斯捷——伊万诺维奇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又向她深深地鞠了一躬,“您是我们苏维埃的天使,是的,您正是……”

    他一下子不知所措,不知还要说什么,他退到门边。

    “那么怎么给你写信呀,往西伯利亚,是吗?”政委笑吟吟地说。

    “老地方,团政委同志!你知道战争期间给士兵往哪儿写。”斯捷——伊万诺维奇窘迫地答道,然后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次是给大家),就在门后消失了。

    病房立即显得寂静和空荡起来。后来大家开始谈论自己的团队、自己的战友,以及等待他们的大战役。大伙都在痊愈,所以这次不是空谈,而是实实在在的交谈。库库什金能在走廊里走动了,总是找护士的茬儿,讥笑伤员。他还居然巧妙地和大多数能行走的病人争吵。坦克手也能起床了,并且常常站在走廊上的一面镜子前久久地细看着自己已拆了绷带的烧伤的脸、头颈、肩膀。他与安纽塔的通信愈频繁,愈深深地了解医学院的情况,他就越发不安地审视他那烧得丑陋无比的脸。在黄昏或房间昏暗的时候那张脸挺好看,甚至可以说是很美丽:细细的线条、高高的额头、小小的稍勾的鼻子、在医院里长出的黑黑的短胡子,青春气息的嘴唇上刻着倔犟的表情;但是在明亮的光线下就暴露无遗了:皮肤上布满了疤痕,疤痕旁的皮肤紧紧绷着。每当他激动时或者水疗后热气腾腾地回到病房,这些伤痕使他变得奇丑无比,这个时候照照镜子,葛沃兹捷夫真想大哭一场;

    “喂,你怎么垂头丧气的?怎么,你打算当电影演员吗?如果她,你的这位女朋友,是真心的,那她就不该害怕;如果她害怕,那她就是个傻瓜,让她滚去见王八蛋吧!这样的人走了倒好,你还会找到真心的女朋友的。”密列西耶夫安慰他说。

    “娘儿们都这副德性。”库库什金插了一句。

    “那么您母亲呢?”政委问道。病房里所有的人,唯有对库库什金,政委尊称“您”。

    很难表达这样一个一般的问题对中尉产生了怎样的影响。库库什金噌地从床上蹿起,满眼凶气,气得脸色比被单还要苍白。

    “这么说,您瞧世上还是有好女人的,”政委和解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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