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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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如此慈善的好事,即使这件事对他自己仅有着最微小的危险因素。但他不愿让沃德死去,再说,当警察找到沃德时,沃德会告诉他们兰德里到代托纳去了。斯潘塞城警方会提醒俄亥俄州警察局在附近机场或佛罗里达寻找他的逃亡证人。他们没有理由会想到灰湖、比利-马隆或小卡车。他希望不会。
再者,基思也想看看是否有人在巴克斯特家接电话。基思相信,根据泰莉所说的情况以及安妮提供的有关亚特兰大——就是这个亚特兰大——的线索,巴克斯特是在灰湖。另一方面,基思有种烦恼不安的想法:这也许是个圈套,但如果是的话,那是个十分精心设计的圈套,而出自克利夫-巴克斯特之手也许太高明了一些。基思的问题,他自己明白,是他在那个万花筒的世界里生活得太久了,那里有成千上万个聪明人用最精心和最高妙的诡计互相欺诈,这里情况并非如此,巴克斯特在唯一他可能去的地方——在他灰湖的小别墅;除了安妮外,只有他一个人,同时他不知道基思-兰德里正在追踪他。心里踏实了,基思便把这个顾虑抛之脑后,开始考虑眼前的具体问题。
基思走进小办公室,对加油站服务员说:“我想找地方买一张好的石弓。”
服务员说道:“有个叫尼尔-约翰逊的人卖运动器具。有旧货,也有新货。要现钱,现在他的店关门了,但如果你要,我给他打电话。”
“很好。”
服务员拨通了电话,与尼尔-约翰逊通话。尼尔显然正在吃晚饭,他想知道这位顾客能否稍等片刻。
基思对服务员说:“我真想立刻上路,我不会占用他太多时间的。”
服务员向约翰逊先生转达了意思,于是双方约定会面。基思问明了找到尼尔运动器具店的路线,谢过服务员,回到小卡车上。
比利说:“什么事?”
“我们去搞一张石弓。”他将车开出去,向东行驶。
比利点点头,问道:“有什么办法可以不杀死狗而杀死巴克斯特吗?”
“走着瞧吧。”基思心想,用M-16和四倍望远瞄准器当然有可能离一百码或更远击中巴克斯特。但基思不想这样做;他要面对面地跟他算账。
基思找到了约翰逊的家,那是在亚特兰大镇边的一间小木板屋,离开大街约几百码。基思将车开上车道。
狗汪汪叫,门廊的灯亮了。基思和比利下了卡车,迎面走来一个瘦长而结实的男人,嘴里还在嚼着饭菜,自称尼尔,基思自我介绍为鲍勃,介绍比利为杰克,尼尔扫视了这辆旧卡车一眼,再打量了基思和比利一番,也许想判断他花这点时间是否值得,他说:“你们是从俄亥俄来的吧。”
基思回答道:“对,想试试使用石弓。”
“用石弓?见鬼,那不是运动器具,你该用大弓。”
“我不是射手。我只想射狐狸。”
“是吗?那好,我只有一种石弓,欢迎你们选购。进来吧。”
他带基思和比利来到一间离开大路的仓库模样的铝建筑物,它已改建成一家体育用品商店。尼尔打开日光灯,长形房屋的右边墙壁排满了枪架,以及放满狩猎用具和弹药的柜台,基思估计约翰逊先生的货简直可以装备一个步兵营。房屋左侧存放着钓鱼用具、射箭用具、户外服装、帐篷以及狩猎用的各色零星用品。基思没看到网球拍或运动鞋。
基思此刻并不太急,他知道不管他到灰湖干什么都得等到凌晨才行。不过,他仍想马上动身。但在一个只有六百人的小镇,你不能显得不耐烦,做每笔买卖都必须像对待世纪交易那样。
寒暄几句后,尼尔-约翰逊将石弓递给基思,说道:“这张弓是旧货,用玻璃纤维制成,是一家叫普罗-莱恩的公司出品。挺不错。”
基思审视了这件武器。它基本上是一张交叉安装在像步枪枪托一样的玻璃纤维弓托上的短弓,一个扳机装置释放拉紧的弦,将箭沿托柄顶部的凹槽弹出。“看起来不难使。”
“对,太容易了。不是运动器具,你几天功夫就能熟练掌握了。一个大弓手得练好几年才能当个好手。”
基思觉得约翰逊先生看不起石弓及其任何使用者。
尼尔-约翰逊告诉他:“你知道,有人曾经告诉我,从前骑士时代教皇曾下令禁止使用石弓,因为基督教徒使用它被认为是不妥当和不公平的。”
“不见得吧?那也包括射老鼠吗?”
“也许不。不管怎么说,它真准,你得有大约六十磅的拉力,将弓托顶住胸膛,用双手拉紧弦。瞧,我做给你看。”尼尔拿过石弓,拉紧弦,把它钩在扳机上。他放一支箭在槽内,对准约三十英尺外房屋那一头墙上安着的积满灰尘的鹿头。他沿瞄准器瞄准,扳动扳机,短箭飞射出石弓,砰的一声射中鹿头的眉心,穿过木板,钉在墙上。“怎么样?”
“棒极了。”
“是啊。用大弓我射不了这么准。好,这箭每秒跑两百英尺左右,所以你如果超前瞄准一只野兽,你得记住你不是用步枪射击,你得加大提前量。还有一点要记住——四十码远,箭道降落达四英尺,你得计算补偿量。”他拿起一支箭说,“这些是玻璃纤维的,带塑料叶片,而这是宽头的猎用箭链。八支一盒,你要多少?”
基思看着柜台上的塑料箭筒,说道:“装满。”
“好的,那是二十四支。还要别的什么吗?”
“你能在上面安装一只瞄准器吗?”
“瞄准器?你要将老鼠斩尽杀绝,是吗?”
“是的。”
“我看看我有些什么。”尼尔找到一只四倍弓用望远瞄准器,不到十分钟就把它装在石弓上。他把它递给基思,说道:“你要调整一下瞄准器吗?”
“当然要。”
“我来设个靶子,退到门口去,这样约有二十码。”
基思拿起石弓,背起箭筒,走回门口,尼尔-约翰逊在一捆干草上立了一个十环的靶子,然后到边上去,基思弯弓搭箭,用望远瞄准器瞄准,扳动扳机。箭射得太低,他调整了瞄准器,再次发射。第三次发射时,箭中内环,“好。比方说四十码外,准确率是多少?”
尼尔回答说:“准确率大约是大弓的两惜,也就是说在四十码外你可以将所有的箭射中一个九英寸的环内。”
基思点头道:“八十码怎样?”
“八十码?八十码外你根本看不清一只老鼠……嗯,也许用望远瞄准器看起来像二十码这么近,但四十码的箭道降落为四英尺,八十码也许降落十英尺,这些玩意儿是用来射四十码目标的。用这东西也许可将箭射到七百码,但你什么也射不中,也许碰巧射中农夫的牛。”
“对……我能否击中,譬如说,一条野狗,不动,八十码远,没有风,用这只望远瞄准器?”
尼尔用手摸摸下巴。“这个……你可以射得不左不右,丝毫不差,但你得计算降落距离,这有什么用处?”
“在俄亥俄州那边,野狗老是骚扰我家的羊,当我开枪打一条狗时,其他的狗都逃散了。我想用石弓不会惊吓他们。”
“为什么不干脆毒死那些讨厌的东西?”
“那不是真正的基督作风。”
尼尔大笑说:“随你的便吧。”他拿一支铅笔,在木头柜台上涂了一些数字。“算算多少……石弓、二十四支箭,包括我射的一支……你要带回那支箭吗?”
“不要了。”
“好吧,箭筒、弓袋和瞄准器……总共六百元,税也在里面。”
“听起来还公道。”基思将钱数出,这几乎是他的全部现金。他想起了查理-阿代尔的一千元钱,于是又想起了阿代尔,不知何时和怎样才能再见到他。
当比利将所有东西都装入帆布弓袋时,基思问道:“从俄亥俄州到这边来的人多吗?”
尼尔数了钱,回答说:“夏天和狩猎季节人很多,此后,人就不多了。你要到哪里?”
“普雷斯克岛。”
“是吗?晚上越过那些小山头可不容易,除非你认识路。”
“我们会慢慢来,我发现你也卖狗食。”
“对。我做许多乡下人的买卖,譬如弹药、狗食、某些鱼饵等等。人们自己有步枪什么的。”尼尔喋喋不休,忽然想起主题,便问,“你要狗食?”
“不,但我有一个朋友带了两三条狗到这边来。这几条狗像狼一样能吃。我想他要到这里来买狗食。”
“对,你养它们就得喂它们。实际上,几天前有个俄亥俄州来的家伙到过这里,买了大量狗食,够吃几个月的。”
“那可能是我的朋友。他来过。”
“可能是他。”
谈话似乎中止了,所以基思明知不妥还是试探道:“我想,我也许要在这边买所房子,但我想向已经买过房子的俄亥俄人打听一下。”
“对,打听一下。那个几乎把我的狗食买光的家伙,他在灰湖。开车去,找一下他的路标。姓巴克斯特。他是你朋友?”
“不。”
基思注意到,比利眼睁得大大的,但他的嘴并未张开。
基思对尼尔说:“是啊,也许我在回家的路上去看看他。但如果他带着老婆,我就不好随便闯入了。”
“没见他车里有女人。”
基思没吱声。
尼尔接着说道:“我也没看到狗,可见他一定是先去他的住所,然后再回到这里来的。”他又说,“你可以先打个电话。电话簿里有他的姓名。对他说是我介绍你去的,我时常做他的生意。”
“谢谢。也许我在回来的路上再打。现在,我得打个电话给家里。用你的电话不介意吧?”
“没关系,去打好了,就在那边的收银机旁。”
基思走到收银机旁,找到了电话,拨了号。比利与尼尔正聊着枪和打猎的事。
那头泰莉接了电话:“喂?”
“泰莉,是我。”
“基思!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听着,你家的电话被窃听了。”
“我家的电话?”
“对。不是斯潘塞城警察局干的。是联邦政府。”
“什么?为什么……?”
“这不要紧。明天早上打电话给你的律师,叫人把窃听器拆掉。更要紧的是,我已知道他在这边,所以我们不得不假定她也在这边。”为了安慰她,他补充道,“我肯定她还活着。”
“哦,谢天谢地……你打算干什么?”
“我已经与当地警察通过话,他们很合作,我只想再次提醒你和拉里,别做任何会使情况变复杂的事,也别在电话中对你的父母讲什么。好吗?”
“好的。”
“泰莉,相信我。”
“我相信。”
“明天我将把她带回来。”
“真的吗?”
“是的。”
“那么他呢?他们会逮捕他吗?”
“我说不准。我想,如果她通过宣誓向法院控告,他们会的。”
“她不会那样做。她只想摆脱他。”
“嗯,要紧的事情先做。这里的警察要等到明天早晨才会采取行动,不过,那不碍事。我明天会打电话告诉你们好消息。”
“好……今天晚上我能打电话给你吗?”
“我将找个汽车旅馆住下,只要一有新消息我就打电话给你。”
“好。小心啊。”
“我会的。现在我对通过窃听录下这次谈话的人说几句话:‘喂,查理——在没有你帮助的情况下我到了这里,但还是要再谢谢你。比利帮助了我,如果我以后有什么不测,请你照顾他,好吗?同时,盾牌上再加一条龙,再见。’”基思说,“泰莉,耐心等待。问拉里好。”
“好的。”
基思挂上电话,他、比利、尼尔三人一起回到小卡车旁。基思说:“下星期回来的路上再见。”
“祝你们好运。”
基思和比利上了车,将车开到路上,比利说:“喂,你听到了吗?巴克斯特在灰湖。”
“他真的在。”基思觉得宽慰多了。
“终于找着他了!”他望着基思。“你早知道他在那里,是吗?”
基思不答。
比利思索了片刻,又问:“你认为他知道你正在找他吗?”
“我肯定他知道。”
“没错……但你认为他明白你知道去哪里找到他吗?”
“那倒是个问题。”
比利细看那张石弓。他举起它,透过上面的小望远瞄准器向前窗外瞄准,“瞄准起来像步枪。可我不知道降落距离。”
比利看着箭链,那是一个由优质钢制成的剃刀般锋利的开刃宽箭头。“天哪,这箭头有一英寸多宽。它会在肉上开个大口子。”他问基思,“你肯定我们必须杀死那几条狗?”
“到那里以后你来告诉我。”
“行……嗨,也许我们可以用这件家伙干掉巴克斯特。”
“也许吧。”不管他在一百码距离使用M-16还是在四十码距离使用石弓,那家伙必死无疑,就像基思用刀割断他的股动脉。然而,在善后报告中,可以说还是有区别的。他仔细考虑了一会儿,考虑到事情发生时安妮也将在场的情况。基思也考虑过根本不杀掉巴克斯特,天亮之前将发生的事在很大程度上不是他能控制的,但他感到至少应该考虑死后余生——即:另一家伙死后他的生活。他过去总是这样做的,虽然很少能研究出一个满意的方法。大多数情况下,你只是设法避免射中一个家伙的后背或阴部。除了这些对骑士精神的小小让步外,什么都是许可的,但巴克斯特是个特殊情况,基思真想靠近他,闻到他的气味,同他目光对视,说一声:“喂,克利夫,还记得我不?”
比利问:“你走神了?”
“我想是的。我忘记转弯了?”
“没有。你在这里转弯,往左拐。”
“好。”基思向左拐了弯,他们离开亚特兰大往北行驶,进入一大片原始的荒野、丘陵、湖泊、溪流和沼泽。比利说:“我记得地图上的路往往与地上的路对不起来。”
“好吧。”基思打开顶灯,看了一下地图。他们进入的这个地区大多是公地,大约有二三百平方英里的森林,大部分只能走伐木道路、打猎小路或乘独木舟到达。基思见不到一个村庄或住宅。他关了灯,把地图递给比利。“你领路。”
比利从手套柜里取出一只手电筒,研究起地图来。
基思说道:“巴克斯特的小别墅在灰湖的北面。”
比利看了他一眼,但没问他是如何知道的。比利说:“好……我看到湖东面有一条路,但它不通到北面。”
“我们会找到它的。”
“对。人们挂起木头路牌,像那边一块,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指明这些泥土路——看到那个吗?‘约翰和琼退隐处’。”比利问,“你知道他的住所叫什么?”
“不……对了,我想是‘大警长克利夫别墅’。”基思又说,“可我有种感觉,他已经把他的欢迎木牌拿掉了。”
“嗯……我们也许得问问人。”
“可我见不到什么人影可以问的,比利。”
“一般总有人,他们会知道。”
“对,他们也许会先打电话给巴克斯特。”
“是啊,也许会,嗨,所有这些因素你都考虑了,是吗?也许我事先也应该不时地考虑一下。”
“没有害处。现在就开始吧。”
他们在漆黑的夜幕中沿着弯弯曲曲的狭窄道路继续前进,两边是高大的松树。基思问:“你到这里来打过猎吗?”
“常来。你能打到鹿啦,山猫啦,甚至还有熊,你也能打到单只的大灰狼。但你得熟悉这地方,不然就回不了家。我的意思是,这里虽然不是世界尽头,但我想你在这里可以看得见它。”
过了几分钟,比利又说:“你沿这条小路往左开,它差不多绕到灰湖的北端。到那以后,我们得看着办了。”
“好吧。”基思转弯上了小路。这条路小卡车只能勉强通过,路旁松树枝擦着车子的两边。从左边透过松树,基思瞥见了这个湖。一轮明亮的满月已经升起,那湖泊看起来的确是灰色,像擦亮的锡器,湖面大约一英里宽,全部被松树所包围,在水边有几棵光秃秃的白桦。他没看到有船只来,也没有看到来自松树林中房屋的灯光。
他想,这的确是一个壮观世界的一角,但它远离密执安的其他娱乐区。基思不知安妮对她的丈夫在这片荒野购置房产作何感想。他想,对于习惯了乡村无边无际的地平线和宽广的蔚蓝色天空的人来说,这个地方一定充满幽闭恐怖的气氛,几乎是个阴森森的鬼怪世界。一到冬天它可能就是地狱。然而,基思意识到巴克斯特会在这里感到自在,真是一头放归山林的大灰狼。
基思透过树林看见一间小屋,看上去无人居住;他料想这些小屋大多数也许是周末度假的住所。据他所知,除了他和比利、克利夫-巴克斯特和安妮以外,湖周围没有一个人影。他认为,这对他是有利的,天亮之前,灰湖的人口将会变为零。
这条小路沿湖蜿蜒向前,基思又一次在左面瞥见灰湖。接着小路再次折向北,离开灰湖,基思停下车来。
比利说道:“一定有条可以通过卡车的道路到达那后面某个地方。”
“对。”由于无法作U形转弯,基思将车倒开,在松树和灌木丛中寻找缺口。小路旁有电线杆,基思试图找到一根从电线杆通向湖边的电力线或电话线。
最后,基思把小卡车退出小路,开到一条狭窄的排水路肩上,腾出足够的地方可以让别的车通过。他下了车,比利也下了车。基思注意到天气很冷,他可以看到自己呼出的热气。四周也很安静;这是北方森林一个典型的秋天傍晚,没有昆虫、鸟类或野兽的声音,黑沉沉的。这种景象会一直持续到初雪给大地和树木披上银装。
基思和比利沿路走了一百码,寻找松树中一条可以开过车子的通道。比利轻声说:“也许我们该拿只罗盘穿越树林,到达湖边再观察。”
“也许就该这么干。我们去取东西吧。”
他们走回卡车,基思仰望着电线杆。他忽然停下,拍拍比利的肩膀,用手指着。
比利抬头注视着黑暗的天空。一只松鼠在一根电线上爬行,电线在松树的黑影中几乎看不见。那电线通向湖边。电线下面还有一根线,基思估计也许是电话线。
比利说:“那电线肯定通到湖边,通常是沿路走的,可我看不到路。”
基思站在电线杆旁,而后走进树林,抓住一棵八英尺高的白松的树干,摇动一下,从土中拔出来。
比利看着锯断的树干根部说道:“天哪……这家伙一定是个怪人。”
基思踢踢另一棵松树,它倒下了。有人,毫无疑问是克利夫-巴克斯特,用锯下的松树——每棵高约八或十英尺——伪装掩盖了通向他的小别墅的泥土小路。大约有十二棵移植在泥土路上,延伸约二十英尺,给人的印象是连续的森林。基思注意到,这些树还是绿色的,而且能在几周内保持绿色,但它们稍稍有点倾斜,比周围的松树小些。
基思还发现,在泥土路与沥青路面交会的地方,布满了枯枝和松枝,以隐蔽通向秘密小路的轮胎印。基思想,这活儿虽然干得不怎么样,却足以阻止迷路的或好奇的司机转弯开到通向巴克斯特别墅的小路上去。
基思四下环顾,发现有块路标在底部被砍断,推倒在地。上面没有“大警长巴克斯特别墅”的字样,但基思肯定曾经有过。
基思想,克利夫-巴克斯特显然不欢迎来客,不管是不速之客还是应邀之客。那些为挡驾客人费了大劲移植的松树,同样也阻止了巴克斯特偶尔闯入外面的世界劫掠一番。看来已经不可能在路上监视,等待巴克斯特出来,趁机营救安妮以免她经受搏斗的危险。很明显,巴克斯特已经准备好一切应用之物,做了长期逗留的打算。关键问题当然是:安妮是否跟他在一起,是否还活着?基思差不多能够断定:她确实与他在一起,她还活着,即使处境不妙。巴克斯特逃到这个边远小别墅的全部目的在于——监禁他的不忠的妻子,对她发泄他的愤怒和疯狂而不受外界的任何干扰。
基思心想,最终,不管有没有基思-兰德里——或者像他一样的某个人,这是巴克斯特夫妇注定的归宿,或早或迟,尽管安妮也许理解或也许不理解这一打猎别墅和未来退休之家的潜在心理含义。他回忆起她说的一些话。有几次我们就两个人去那儿,不带孩子,或者没有其他人做伴,他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说不上更好,也说不上更坏……就是前后判若两人……沉默、冷漠,仿佛他在……我也说不清……在思考着什么。我不喜欢与他两个人去那儿,通常我总能找理由不去。
基思心想,只能推测克利夫-巴克斯特在想些什么。只能希望,不管在以前三天里他怎样虐待安妮,对她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摧残都不是永久性的,都不会留下伤痕。
基思和比利回到小卡车上,拿了他们的东西,再回到那条伪装小路开始的地方。他俩都知道不能在伪装的地方或后面无掩蔽的泥土路上行走,于是从小路的右边进入树林,在一条与小路平行的路线上行走,尽可能始终能看到小路,他们用罗盘来保持方向,同时不时地察看一下沿小路走向的小电线杆。
大约缓慢行进十五分钟后,基思停下脚步,跪下来静听森林的动静,比利也跪在他旁边,两人足有五分钟纹丝不动,最后,比利低声说:“听起来没问题,闻起来没问题,感觉也没问题。”
基思点点头。
仍然低声悄语,比利说道:“我知道那个伪装看起来像是巴克斯特干的,可我们怎样能确定这些电线尽头的房子是他家呢?我们不知道那房子是什么样子,开枪之前又不能敲门。”
基思说:“那是个A字形建筑,深色木头,离开灰湖有一段距离。”
“是吗?你知道得多,却说得少,对吧?”他又说,“典型的军官作风。”
基思回答道:“我想,我所知道的你现在都知道了。我先前告诉过你这件事有危险。”
“不错,你说过。”
“我将告诉你另外一些事——我带你来是为你,不是为我。但我感谢你的帮助。”
“谢谢。”
“如果我继续带着你,我要你答应我:如果我不行了,你将完成这个任务。”
比利看着基思,点点头。“你知道我有我的动机,你有你的动机……所以,如果我们中有一人倒下,另一个将发出致命的一枪。”
基思迟疑了一下,然后说:“好吧……如果最后结果只剩下你和她,你告诉她……一切。”
“行,我将告诉她一切。”他问道,“有什么特别要说的吗?”
有是有,但基思说:“只要告诉她今天的事。”
“好吧。你也为我做同样的事。”他又说,“也许她并不在乎,但她应当知道。”
“我答应。”基思清楚地感觉到,他以前有过这种谈话,在其他地方同其他人,他对此的确感到厌倦了。他说:“我们继续向前。”
他们继续在森林里行进。基思在琢磨巴克斯特的准备工作到底有多彻底。对方的伪装不是问题,但预警装置是决不会没有的。带狗当然就是这个目的,可他最关心的是绊索照明弹,虽然他拿不准巴克斯特是否想到使用这个东西,因为他没有军事经验。尽管如此,他走路时仍把腿抬得高高的,比利也在这样做;他注意到,比利也想到了同一个问题。基思心想,老兵能记住多少事啊,即使像比利这样的人也记得,真有意思。然而,在你第一次看到别人踩着拉发线后——不管引发照明弹还是饵雷,你再也不愿重复这一经历了。
月亮又升高了一些,把银光洒进松林,但基思仍看不清前面二十英尺以外的东西。气温比基思预料的还要低,湖面上吹来了风,更加剧了寒意。
他们慢慢前进,三十分钟走了半英里。基思放慢速度,然后停了下来,用手指着。
在正前方,他们可以透过松林看见一片空旷地的起端,空旷地的末端是月光映照下的灰湖水面。
他们又走了二十码,再次停下。右面,大约一百码外,在一片延伸到湖边而且在湖面上映出轮廓的大空地上,立着一座由深色木头建成的A字形房屋。
他们两人注视了这房子片刻,然后基思举起望远镜,他看到这房子的外观有点像高山;它建在水泥柱子上,所以比地面高出整整一层楼。房子周围有一圈高起的悬臂式平台,使巴克斯特能从一个有利的制高点获得三百六十度的视野。屋顶中央升起一个石头烟囱,烟向他们飘来,所以他们位于狗的下风。停在A字形建筑物下面敞门汽车库里的是一辆黑色福特野马车。
这房子与湖岸形成一个角度,所以基思能看到房子前面,又能看到长长的北侧。从老虎窗射出的光线照着倾斜的屋顶线,光线也从通向平台的滑动玻璃门射出。他看到一个转瞬即逝的人影——分不清是男是女——在玻璃门前掠过。
基思放下望远镜。“这就是了。”
从房子的方向传来一声狗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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