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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消息都传过来了……
现在———
元德香甫始逼开了周濮,也已恍若一道流光般射向卫浪云,只见他身形倏闪,已经提着卫浪云的领口跃出三丈之外!
“飞钓浪星”唐明一扑未中,大吼道,“姓元的,你想跑?”
放下卫浪云,元德香嗷嗷怪笑:“跑?我会含糊你?”
身隔七步,唐明的身形风车似的暴转,他手中所执的核桃粗细的五尺银杆已突然“哗”声轻响,蓦然就成丈二长短的一根银杆子了,这根银杆子越前越细,尖端简直有若针尖,竿尾便是那原来的五尺银杆——银杆是中空的,其中一节套容着较细的一节,平时几节较细竿身便缩套在那五尺杆内,要使用的一刹,只须用力一抖,即可将另外几节竿身抖出连接,成为一根丈二之长的银竿子了!
有若银虹渡空,响着锐啸,飞快指向元德香头脸,而唐明这一出手,元德香即已觉得颇为惊讶了!
腾转,回旋,元德香双掌翻飞,挥舞如云影片片,怒浪涛涛,层层重重的罡烈狂飚呼轰回荡,威力万钧!
但是,唐明却不退缩,他身形闪绕流环,银竿子搅起漫天光雨星点,缤缤纷纷,纵横交织,其凌厉强猛之处,亦是惊人!
正在力斗两名“白带子”敌人的水冰心运扇挥展,削、戳、点、扫之中,尖声叫道:“周濮,去擒卫浪云!”
答应一声,周濮匆忙扑向卫浪云那边,但是,他尚隔着一半距离,元德香也已大笑着拦身相截!
暴吼着,周濮的“龙舌鞭”卷缠而上,边怒吼道:“姓元的,你当我在乎你?”
元德香照面之下就是三十三掌飞出,他凛烈的道:“你不值一笑!”
在雄浑又凶猛的掌力撞击下,周濮连连躲闪腾挪,有些手忙脚乱,而唐明正好适时赶到,银竿子幻为波波流彩,兜头罩下!
于是——
怒吼如旱天金雷,元德香就地贴俯,急快翻侧——一溜蓝汪汪的寒芒,也已倏射竿影,唔,那是一柄吹毛截铁的软钢缅刀!
“叮”“叮”“叮”!
“当”“当”“当”!
连串的金铁交击声起如密坠的冰雹,半空里的唐明猝然倒弹,而刀光斜卷,有若匹练般眨眼间又将趁隙扑上的周濮硬逼出六步之外。
脸容变色,汗水隐见,周濮挥鞭再上,口中大叫!
“唐明,你左我右,夹击这厮!”
唐明高应—声,银竿子闪电也似抽打扫戳,风如啸,影似虹,光若雨,斗然间便是一百竿!
缅刀放射出炫目的光芒,就像一团蓝亮的光珠般滚动耀辉,力拒周濮与唐明的攻击,元德香粗豪的语声自光珠的中心传来!
“来呀,六顺楼的好汉子,看看你们以二圈一,能不能将我吃住?”
大吼着,周濮十九鞭暴挥猛抖,挺身猛进,但是,只见蓝芒倏幻,寒气如冰,这位“六顺楼”四道金的首领已尖嗥着一个翻转滚了出去一一他左肩头至少被削落半斤肉与骨!
“飞钓流星”唐明睹状之下,不禁悲愤交集,怒火焚心,他狂叫着,银竿子洒幻千万星点,无数光条,而星点连成光条,光条缀着星点,呼啸不息,割裂着空气,完全聚射向元德香!
当然,元德香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的缅刀就那么犀利的带着匹练般的光华纵横飞闪,仿佛流云绕回,玉瀑旋悬,刀影刃芒中,隐隐含有风雷之声,巨浪之啸!
就在他们两人俱皆倾上全力作殊死之斗时,另一边,身属“一道金”职位的尚魁也已首先挥起“三环刀”劈倒一名“黑带子”敌人!
同—时间,另—名“白带子”角色已经在飞快的闪击动作中,以他手上的“金瓜锤”猛然砸碎了对方“二道金”杨辉的脑袋!
这时一—
水冰心倏然转掠,“青罗扇”奇快点戳,在她两名敌人的分散下,扇面突张,“唰”的—响,其中一名“白带子”大汉也已狂叫—声,咽喉被突张的扇刃所切断,热血四喷!
后面又接连了几声惨嚎传来,那八名“六顺楼”的寻常角色,此刻竟已有五个被开了膛,兵刃丢弃一地,抱着花花绿绿的蠕动肚肠在辗转翻滚!
“紫凌宫”的“黑带子”级好手,亦有一人头落命断;
紧咬银牙,水冰心,边狠攻那仅存的一名对手,边厉叫道:“元德香,我们的这笔帐算不完了!”
元德香在一阵急斩快劈之下,也已占了上风,将唐明逼得步步后退,他闻言狂笑道:“算不完就算不完吧,水冰心,怕只怕你活不了那么长久与我们细细算帐啊!”
连续十六扇,逼得那名“白带子”大汉手忙脚乱,捉襟见肘,水冰心横眉竖目的尖斥:“你不要做梦,元德香,现在还不到你算帐的时候,鹿死谁手尚不知道,你高兴得早了点!”
闪电般避过唐明的二十竿,元德香快速反攻,缅刀长弹斜斩,其狠映血,他暴烈的道:“水冰心,你就睁眼看着吧!”
于是,“六顺楼”的“一道金”角色朱涛被对方一名“黑带子”用剑通穿了胸膛,而另一名“黑带子”也吃“一道金”赵光扬使大砍刀斩成了两半!
战况是越来越惨烈,越来越凄怖了,双方全是豁命狠拼,谁也不为谁留余地,谁也不替谁保退路,大家全红了眼,横下心,彼此间充满在脑袋里的只有一个字:杀!
是的,杀,眨眼里,“六顺楼”方面那仅存的三个寻常角色——丧命,全横了尸!
元德香已将唐明逼得汗如雨了,他大笑道:“六顺楼的威风原来不过如此,闻名不如一见,一见叫人心酸,早知你们这些窝囊废这般稀松,我们便无须慎重其事了!”
竭力抗拒中,唐明嘶哑大吼:“元德香,你他妈是狂得糊涂了!”
嗬嗬怪笑,元德香更加重了压力:“老弟,你吃瘪吃得晕头啦!”
在寻丈之外,方才挨了一刀的周濮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他痛得一张白脸变成了深灰色,全身更在不住颤抖,这时,他哆哆嗦嗦的坐稳,吃力已极的撕下长袍下摆,准备先行包裹—下肩头的创伤,于是,就在他刚将撕落的—块青布缠向肩头之际,目光无意间一瞟,啊呀呀,老天爷,卫浪云呢?方才还坐在那边,神态委顿不堪的卫浪云呢?怎么不见了?
在一浑巨大的震撼与惊恐之下,周濮不禁脱口尖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啊……卫浪云已经不见了,他早就逃之夭夭啦,我们还在这里白拼什么命?”
双方的拼斗纵然是剧烈又惨厉无比的,但周濮那种惊怒悔恨的昂异尖叫,也压盖了一切声浪,送进了每个人的耳朵,反应最快的人是元德香,他断叱一声,抽刀翻跃,眼睛迅速扫向方才卫浪云坐着的地方一—一是他将卫浪云拎移去的那个地方,而这一看,他也顿时面孔涨赤,双目发直,气愤得—下子僵窒当地,连半个字都吭不出了!
打斗中的人们立即分开,但是,他们在俄顷间也全失去了主张,大家都面面相觑,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在片刻的惊愕之后——一
水冰心冷峭的道:“元德香,我们打得好,但我们如此溅血舍命的目的呢?”
是的,“六顺楼”与“紫凌宫”的人可以说全是为了争夺卫浪云才火并起来的,眼前两边俱皆闹了个人仰马翻,尸横血洒,但是,他们争夺的猎物却逃走了,易言之,他们的搏杀便在眨眼间失去了意义,现在,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下去呢?
咆哮如雷,元德香吼道:“这能怪我么?假如不是你们硬拦着不肯交人,姓卫的哪有机会逃走?我们更用不着搞到这种田地!”
水冰心尖锐的道:“亏你还敢讲出这样强词夺理的话来!若是你们不这般蛮横霸道的强要索人,卫浪云现在还缚得好好的在那里,你我双方更加不会有眼前的结局,这全是你们的错!”
猛一跺脚,元德香大叫:“简直—派胡言,水冰心,你再乱推责任,我可就不管一切,非将你们斩尽杀绝了!”
寒酷的—哼,水冰心毫不畏惧:“你吓不着谁,元德香,如果你还有兴趣,我十分欢迎继续下去,反正已经是这样了!”
浓眉倏剔,大眼喷火,元德香吃人似的瞧着水冰心,半晌,他才粗暴的“呸”了一声:“很好,你记着这句话,今天我暂且放过你们,水冰心,相信我们很快又会遇到,这日子拖不多远了!”
头一扬,水冰心凛然道:“不错,我们很快又会碰面的,元德香,只怕你们想要缩避也避不过去,新仇旧恨,到时正可一并结算!”
狼枭般的怪笑着,元德香铿锵的道:“莫说狂话,妮子,你们‘六顺楼”的道行我已经见识了,没有什么惊人之处!”
说着,他一挥手,叱道:“孩儿们,还不赶快追那卫浪云?分开搜索,两人一组一—”
就在存下的八名“紫凌宫”好手一一五名“白带子”,三名“黑带子”的匆忙追掠出林后,元德香又一点水冰心:“卫浪云如果逃掉,水冰心,你们就等着享福吧!”
重重一哼,水冰心立即悍野的道:“你们可以来一试!”
不再多说,元德香悻悻的长掠林外,微微一闪,即已杳然!
又气又恨又悔又怒,水冰心寒森森的巡目四扫:“还呆在这里做什么?全是一群饭桶!赶快给我追人去呀!”
“六顺楼”的人们个个心里发毛,却不得不硬起头皮答应,纷纷提着兵刃奔离林中。
“飞钓流星”唐明却没有走,他默默的来到水冰心一旁站住,脸色沉沉的不作一声。
瞪着他,水冰心不悦的道:“为什么你不去?”
唐明苦笑道:“去追也是白追,大小姐,如今还到哪里搜寻他的踪迹?这小子又奸又滑,他一溜掉,恐怕就得难再擒回来啦……”
粉面突寒,水冰心怒叱:“你混蛋、糊涂、迂腐!卫浪云又不是会飞,更不是会变,他带了那么重的伤,又能跑到哪里去?藏得常久?我的看法还比不上你的死脑筋?马上去给我追!”
脸孔通红,唐明呐呐的道:“但……我奉命要随时守护在大小姐身旁,不得擅离,否则,大小姐如出了什么差池,我只怕交不了差……”
猛一跺脚,水冰心尖叫:“我要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又不是三岁孩童,并非一般弱质女子,用得着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守护?还不快去?”
迟疑着,唐明期期艾艾的道:“可是……大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周大哥又受了伤……假使万一有什么对头突然出现,你一个弄不好吃了亏,我……我就吃不消啦……”
水冰心恨不得给唐明两耳光,她咬牙道:“什么对头?卫浪云如今自身难保,唯恐逃之不远,再说他又受伤不轻,莫非我还怕他跑回来找我算帐?”
有些失措了,唐明急道:“我不是指卫浪云啊,大小姐,我是担心‘紫凌宫’的人会转回来,我奉命不得擅离大小姐身边的,这个责任我承当不住呀!”
怔了怔,水冰心恨恨的道:“你奉谁的令要你这么监视囚犯似的守护着我?”
唐明忙道:“自然是大当家的亲谕……”
水冰心一时无言了,她气苦的道:“爹他老人家也真是——我又不比刚出道的孩儿…”
殷勤的,唐明道:“大当家是一片好意,你不知道,大小姐,上次在‘老通城’客栈的那档子意外,可真令大当家至今还在担心呢……”
柳眉斜竖,水冰心怒道:“不要再提那件事!”
一缩脖子,唐明尴尬的道:“是,大小姐……”
想了想,水冰心,道“也罢,走,你和我一起去追追看!”唐明愕然问:“追谁?”水冰心尖声道:“追谁?当然是卫浪云,还会有谁可追?”舔舔唇,唐明小心的道:“我看,大小姐就不必亲自劳神了吧?”
横了他一眼,水冰心斥道:“少罗嗦!”
说着,她自行跃向林边,又站住,回头朝地下痛苦不堪的周濮道:“怎么样!你还可以支撑一下吗?”
周濮早已血染重衣,神情孱弱之极,他闻言之下?强自咧嘴苦笑,面孔惨白的道:“还可……挺一挺……又有什么法子呢?”
水冰心点头道:“暂时在这里歇会,周濮,我们尽快回来!”
一招手,水冰心头也不回的去了,唐明无可奈何的追出,掠过周濮身边的时候,还丢下一句话不如不说的话,“周大哥,提防对头出现!”
望着唐明迅速消失的背影,周濮不禁大起反感,他又气又怒的“呸”了一声,喃喃自语:“妈的,这不是一句空话?提防对头出现?我如今重伤在身,毫无点力,用什么去提防?”
突然间,一个疲乏又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接着道:“说得不错,叫你用什么去提防?对头如果真个来了,你除去摆着一身白肉挨剜,不就只有喊天的份啦?”
蓦地一哆嗦,背后那人说的话,就好像一把一把的冰碴子掖到周濮心窝里,字字全寒进骨缝中了,周濮愣窒了好半晌,才缓缓的,提心吊胆的回过头去查看,而这一看,天啊——
那人,竟是卫浪云!
摇晃着一双腿倚坐在一株松树的横枝上,卫浪云正眯着一双眼望着他笑,说不出卫浪云那种笑容是多么促狭,多么讥诮,又多么恶作剧,叫人一见,打心眼里就发了麻……
卫浪云的形状也是够瞧的,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血迹斑斑浸染全身,再加上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红鞭痕,绽翻皮肉,那模样,绝不比地上坐着的周濮好上半分……
深深吸了口气,周濮仰着脖子,目瞪口呆的道:“你……呃……你还在这里?”
将脑袋靠上坚实斑驳的松干,卫浪云叹息的道:“是的,我还在这里,你们那个又冷又疯又泼又刁的臭小姐说得对,我又不会飞,更不会变,加上这—身由你们赏赐的累累创伤,我还能跑到哪里?又能跑出多远?”
自己向自己点点头,他又喟然的道:“我自家当然也心头有数,所以,我干脆就不用跑了,我用一种你们所不知道的法子搞断了缚着双手的钢丝与牛皮索,乘你们打得热闹,便尽快找着现在这个地方躲了起来,——直到如今—一“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濮惊恐的道:“你是说……天爷……你—直就藏在你现在的那棵树上?—直就没有离开过?”
卫浪云颔首道:“不错,我很累,跑不动了—一”
吁了口气,他又道:“而且,我知道他们的心理,他们一见我不在了,便一定以为我是在拼命逃跑,拼命想着远离此地,因此,他们就绝对会拼命去追赶我,其实,我并没有离此半步,他们的错误,在于将他们的心比我之心,这是十分荒谬的,他们是什么东西?包括你在内,是一群疯狂的群兽与天生的白痴罢了,又怎能和我这种大勇大智的人物相提并论?太可笑了。”
震骇加上惊惧,周濮呐呐的道:“但……我们的人就会很快回来……还有,‘紫凌宫’的人也说不定会马上回来的……”
撇撇唇角,卫浪云倦怠的道:“是的,说不定,可是至少有—点能以肯定,当他们回来,再也对你毫无意义了。”
大大的—激灵,周濮骇然道:“你----想杀我?”
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创伤,卫浪云恨恨的道:“不是‘想’,而是‘要’,但我不杀你,杀了你这狗头未免太便宜你了,我有另外的主意-----”
胆寒的,周濮问:“什么……呃,主意?”
笑了笑,卫浪云脸上的血污与尘泥也在那些褶纹中跳动了一下,他慢条斯理的道:“一只鸟,最怕失去它的双翼,因为那样它就再也无法自由自在的翩翔于蓝天白云之下,一头虎,则恐损折了它的利牙,利爪如若损折,它就—无所恃,称不上百兽之王,摆不得它山大王的威风了,而一个人,一个颇通技击之道的人,他最怕失去什么呢?—般来说,这种人最怕失去他业已具有的武功,—旦失去,则不啻形同草包废物了,周濮,我如今要加诸你身的,正是这—点,我要将你的功夫废掉!”
—下子恐怖得连脸孔也歪曲了,周濮尖叫:“不,你不能……”
“嗤”的一笑,卫浪云道;“你妈的头,我为什幺不能?你整治得我还不够惨?四十大鞭,而你原先是要抽我七十大鞭的,姓周的,你大约没有挨过鞭笞的滋味吧?一个肉做的人是难得挺上七十鞭的呀!七十鞭只要打完,可以轻轻易易的叫一个活人变成死人,退一步说,至少也会将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打成半残不废,皮开肉绽,就以我这种颇有点武功根底的人来说,仅仅四十鞭就差一点喊妈了,打得我好不惨然,那鞭子还浸了水,一打—抽,一打一施,痛得我到骨缝子里去了,你倒狠哪,在旁边看把戏,说风凉话,妈的,我岂是叫人看把戏,说风凉话的人?所以,你就倒霉啦,在我挨打的时候,哼哼,我问自己,谁叫人打我的?我为何挨打?答案是你与烂骚的婆娘使的坏,因此,我又告诉自己,卫浪云呀卫浪云,这口气你可得出呀,要不,自己也被自己窝囊死了——”
半阖上眼,他悠悠的道:“现在,我就要先找你出气了,我很坦然,因为我并不算欺侮你——你也带伤,我也带伤,进一步说,你还稍许占上那么一点便宜呢,你知道,我的伤比你要来得重!”
面色早由惨白变成蜡黄,豆大的汗珠子顺额滚滚而下,周濮挣扎着站起,他手中紧握“龙舌鞭”,狰狞的大叫,“你不要做梦,卫浪云,我‘玉麒鳞’不是那么好吃的,我定不会束手就戮,任你宰割!”
点点头,卫浪云道:“当然,我知道你不会。”
咬牙切齿,双目怒凸,周濮嘶哑的喊:“来吧,让我们拼个死活—一”
快得就像流星的曳尾横过天际,当人们发觉,也已消失一—卫浪云的来势就正是如此,他从松枝高处暴射而到,周濮只觉眼睛一花,挥鞭暴卷中蓦地落空,卫浪云的右手也已闪电般点实他的小腹丹田,而周濮骤觉逆血腾翻,真气溃散,卫浪云包着白布的左手已猛一记捣在他的“天残穴”上!
凄厉的闷嗥着,这位“六顺楼”的“四道金首领”不由—个踉跄,“龙舌鞭”脱手坠落,修长的身体也一头栽倒于地!
这时,卫浪云也全身鲜血流漓一一他的伤口在方才用力之际,又有多处迸裂了,痛得他瞪目咬牙,连连嘘气,连看也顾不得看一眼仆倒在地下的周濮,他匆忙又找着另一株较为高大浓密的松枝树,连爬带攀的躲了上去!
在一阵窒息般的寂静之后。
松林外响起人们在急速奔掠时的那种衣袂飘风声及步履点地声,紧跟着九条人影如飞也似陆续跃入。
茂密的松桠叶中,卫浪云屏息如寂,镇定的俯视出去,嗯!来人是“紫凌宫”的伙计们!
以元德香为首的“紫凌宫”人马在迅速的搜查过程之后,那手提“金瓜锤”的“白带子”人物已急切的道:“禀元大哥,‘六顺楼’的人一个不见,除了满地卧尸,其他活着的人走光啦,元大哥,这里面恐怕有诈!”
元德香冷冷的道:“有什么诈?”
那名“白带子”角色忙道;“八成是他们已经找着那姓卫的小子,押着他逃往‘六顺楼’了!”
顿了顿,他又道:“说不定他们早就知道姓卫的藏在何处,却故意装出惊慌之状,诱使我们上钩,骗我们离开此地到处去找,然后他们才从容不迫的搜出卫浪云,押着他一道回转‘石高山’!”
元德香目光四闪,口中生硬的道:“你是这么想么?”
“白带子”仁兄怔了怔,嗫嚅着道:“莫非……元大哥还有什么高见?”
一瞪眼,元德香道:“马顺原,你如今也混到‘白带’带头的地位了,怎么脑筋还是这样死板?—点弯也转不过来?事情没有搞清楚就胡说八道,妄加猜测?你知不知道毫无根据的推断,除了平添麻烦之外,只会使自己钻向牛角尖,真正十足的愣头青一个!”
马顺原挨了顿刮,却摸不着头脑,他呐呐的道:“元大哥,我,呃,我是—看‘六顺楼’的人全不见了,才想到这上面去的……要不,他们何须……走得这等快……法?”
哼了哼,元德香怒道:“谁说‘六顺楼’的人已经走了?他们必将回来!”
气得脸色却有些红中泛紫了,他又接着咆哮着:“非但如此,今天我们还栽了大跟斗,吃那姓卫的小杂种活摆着道;这一下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马顺原大大的吃了—惊,愕然道:“这……呃,这话怎说?”
一指早已气绝地下,血污满身的周濮,元德香吼道:“怎说?你看见周濮那厮了么?他还躺在地下,但却挺尸似的一动不动了!”
仍然满头雾水,马顺原迷惘的道:“他是躺在那里……大哥好本领呐,这小子是‘六顺楼’的‘四道金首领’,却也吃大哥干掉啦……”
虎吼一声,元德香跳脚道:“瞎扯蛋,我几时将他干掉了?我只不过重伤了他而已,这伤却不至于要命,他先前还相当清醒,而且出声警告我们卫浪云逃走的事,可见他还可以支持下去,但是,他如今却死了一样挺在那里,而我们正巧在此,‘六顺楼’的人一个不见,这,你知道会造成一个什么情势?”
马顺原呆呆的道:“什么情势?这……”
“咯崩”一咬牙,元德香叫道:“你真他奶奶的呆鸟啊!我们离去之前,周濮尚能坐稳,更能开口说话,而且神智十分清楚,但我们去追赶卫浪云之后再转回来,周濮却已晕死于此,眼前‘六顺楼’的人又一个不在,这会形成一个什么场面?‘六顺楼’的人一定以为我们在乘他们的人暂离之际偷空算了周濮,如今‘六顺楼’的那群杂种未在此地,包管也同我们一样去追卫浪云去了,极可能是随我们之后立即行动的,否则,他们也不会将受伤的周濮独自摆在此处,周濮身为‘六顺楼’‘四道金首领’,身份十分重要,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丢下他独自离开的——”
喘了口气,他又激愤的道:“所以,我知道‘六顺楼’的人没有回去,我们叫人嫁了祸,栽了赃,又叫人耍了王八蛋!”
马顺原仍有些迷糊的道:“周濮—一不是大哥将他摆平的幺?”
“呸”了一声,元德香一双眼珠子全怒瞪得像要掉出眼眶了:“但我却未将他伤得如此沉重呀,像个死去多半的人一样!分明有人在我们离去的空档里又一次收拾了他!”
吞了口唾液,马顺原惊奇的瞧向倒在尘埃,一动不动的周濮,他期期艾艾的道;“那么……大哥……姓周的没死?他只叫人伤得更重了些?”
元德香恨恨的道:“正是!”
左右一看,马顺原开始明白了:“可是他并非叫大哥伤成此状,乃由另外一个人所伤——但眼前的情形,却十分容易让‘六顺楼’的人误会是我们干的!”
吐了口气,元德香重重的道:“总算你的脑子转过弯来了,奶奶的,简直没有几条纹路!”
窘迫的咧咧嘴,马顺原忽然又急切的道:“既是如此----大哥,又是谁伤了他?却栽脏栽到我们头上?”
用力握拳挥舞,元德香道,“除了那卫浪云,还会有谁?”
愣了愣,马顺原惊道:“他?会是他?那么。他并投有跑远?还躲在这里附近?”
气得直跺脚,元德香道:“当然是他,我们全上了这小子大当了!可恨哪,可恨!”
四周巡视,马顺原振奋的道:“元大哥,我们再在周围搜一下如何?”
大吼—声,元德香叱道:“现在还搜个卵!方才他躲在附近,现在他耍了这么个手段之后还会躲在这里么?早不晓得远飘多少里之外了,就凭你们这些猪脑筋,人家看着不就全当一群呆鸟耍弄于手掌上头?”
吐了口唾沫,他又咆哮:“气死我了,没有一个能多替我分点心的!净是出些他奶奶毫无实用的可笑馊主意!”
噤若寒蝉般垂手肃立着,马顺原的一张黄脸是一片惶恐,可是,他心里却在嘀咕:“叫,叫能管事?你他娘元德香光晓锝骂我们,自己却不问问自己,娘的,你聪明?你有脑筋?你有脑筋该早想到这—层上哪,事情过了才大放马后炮,又算哪—门子人物?”
当然他也就只敢在心里咕哝而已.连表情上也不敢现露出一点来,就算老天给他做胆,他也没这大的种顶撞元德香啊!
谄笑着,马顺原急急的道:“请元大哥息怒,呃,其实这周濮叫人伤成这样不是正好?我们也少了个对头———”
脸孔涨红得似要吃人,元德香几乎气炸了肺:“我……到底要说你什么才对?你这白痴、呆鸟、愣头肯、瘟猪、活死人、饭桶———亏你还讲得出这种呆话来?周濮明明不是我们所伤,我们为什么替要姓卫的背这黑锅?为什么要凭空多结下这笔仇?你难道还搞不清楚,眼前尚不到我们与‘六顺楼’正式翻脸的时机?为了这端小事,说不定就会大开仗了,如此一来,岂非白白便宜了‘皇鼎堡’?更便宜了‘勿回岛’?这么严重的后果,你竟还看不出来?而这后果的责任,极可能就落在我们身上了哇!”
冷汗涔涔,心惊肉跳,马顺原又嗫嚅道:“是……是我的不对……元大哥,但……但那周濮既尚未死,他吃谁伤了,‘六顺楼’的人也应该问得出来——一—”
一言惊醒梦中人,元德香方才是愤怒得过头了,这最简单的一点他却未曾想到,这时,他在恍然之下,也顾不得再说其他,两个箭步抢到周濮身边,蹲下去,仔细检视起来。
捉心吊胆的走到一边,马顺原紧张的问道:“怎么样?大哥,他还有救吧?以后能不能再开口说话?”
霍然站直、元德香匆忙的道:“刚才我看他如此模样,以为便是不死也离不远了,现在仔细—探,想不到却并不似表面上的情形这般严重----他不会死,只是内伤颇为不轻,而且呼吸无力,脉博呆滞,好像,呃,叫人废了功夫!”
马顺原惊道:“什么?废了功夫?那不等于废人—个?……”
元德香急叫道:“我们马上走,免得在他尚未醒转之间‘六顺楼’的人赶回来碰上,那就有理说不清了,以后他能开口之时,‘六顺楼’的人自会晓得这笔帐该找谁去算!”
马顺原大喜道;“对,我们不替姓卫的背黑锅!”
于是,—窝蜂也似,“紫凌宫”的人在元德香率领之下齐齐奔向松林的另一边,但就此—刹,林外,“六顺楼”方面的好手恰好纷纷赶回!
一马当先的水冰心,她刚好来得及看到跑在最后一名“紫凌宫”“黑带子”人物,微怔之下,她目光急扫,赫然发现晕绝地下的周濮!
沥血般尖叱一声,水冰心也没有过去察看周濮的生死,立即悲愤大叫:“紫凌宫的畜生——他们暗算了受伤的周濮!”
随后的唐明跟着狂吼如雷,睚眦皆裂:“好狠毒,好卑鄙的一群野种啊,竟朝一个受了伤的人下辣手!”
红着眼,横了心,水冰心猛追而去,一边凄厉的喊:“追上去,我们和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拼了!”
于是“六顺楼”的所属们立即气愤填胸,不顾一切的呐喊着紧紧追往“紫凌宫”诸人逸脱的方向!
一直等到所有的人全去远了,所有的声音俱消失了,又谨慎的朝四周察看了一遍,卫浪云才小心翼翼的自松树上溜下,他找着一匹惊吓出老远的马儿,跨上了,朝着仍然躺在那里的周濮抱了抱拳,然后,才纵骑加鞭,疾若滚雷般匆匆驰离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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