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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但听金铁之声“锵锵”大作,堂内侍卫拔刀蜂拥而上,团团围住,却因秋往事离裴初太近而不敢太过逼上前。空气仿佛顿时稀薄得绷成了线,似乎每一次轻微的喘息都牵系着千钧之力。
裴初眼角一跳,似是吃了一惊,却并不露半分惧色,双臂环胸闲闲靠在榻内仰头望着秋往事,神情却是居高临下般的倨傲。
顾雁迟手中的酒杯轻轻一晃,旋即平稳,见秋往事面色坦然,气定神闲,也便微微一笑,指指对面坐席道:“姑娘请坐。”
秋往事这才有机会正面打量他,只见他穿一身简简单单的黛蓝长袍,浑身上下不见一点饰物,朴素得像个寻常教书先生,可通身却自有一股沉稳之气,海纳百川般的宠辱不惊。眉疏目朗,一派清贵,却并无半分轻佻孤傲,只是温润如水的矜庄。
秋往事心下不由暗赞,当下也不客气,走到季有瑕先前的位置大剌剌盘膝坐下。众侍卫见状立时“呼啦啦”拥了上来,她如何看在眼里,心念动处,银光疾闪,但听一片“叮当”乱响中,众侍卫已满面惊愕地捂着手腕踉跄而退,徒在她座旁留下一地钢刀。
裴初与顾雁迟皆面色一动,登时认出了来人。秋往事看也不看又欲围上来的侍卫,径自斟满了酒,微微笑着举杯敬道:“裴将军,顾军师,该说久违还是久仰呢。”
话一出口,猛听堂下一声惊呼。众人回头看时,却见季有瑕面色苍白,满脸惊骇。裴初眉梢一挑,斜瞟着她问道:“怎么,风姑娘认识此人?”
季有瑕甫一出声,已知不妥,正自后悔不迭,一时更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结结巴巴答道:“好、好像是我的侍女,我、我不知……”
秋往事倒若无其事,漫不经心地冲她微一欠身,草草道:“风姑娘,对不住了。”
季有瑕渐渐回过味来,便也不掩惊惶之态,手足无措地任杨棹雪扶到一边坐下。
裴初也不曾多想,只勾着嘴角讽笑道:“名震天下的容府秋往事,几时倒改行做起下人来了?”
秋往事好整以暇地轻啜着杯中酒,懒懒答道:“也有些日子了,半年了吧。”
裴初不置可否地一笑,眼神转冷,忽坐直身子一拍手,堂上屏风后顿时无声无息地蹿出几道黑影,倏忽之间,四柄泛着蓝光的寒刃已迫到秋往事眉间心口,剑势既狠,配合也是滴水不漏,一出手已几乎抹杀了一切生路。
秋往事却眼也不抬,仍是懒懒散散地斟着酒,连水花也不曾溅起半点,悠然得仿佛坐在自家后花园中。
裴初见状也不由暗赞一声,面上却仍是杀机不减,冷冷道:“秋姑娘转了志向,本也不是什么坏事。只可惜你还欠着我一笔血债,今日既撞上门来,便别怪我讨利息了。”
秋往事忽地轻笑起来,摇着手道:“这笔帐可错了,裴将军欠着我老大一笔人情,我还不曾说什么,将军倒讨起债来了?”
“哦?”裴初一挑眉,眼中神光愈盛,“你倒说说,我欠了你什么情?”
秋往事点点他面前几案,盈盈笑道:“我在你身前五步之内待了足有半个时辰,若是猝然出手……啧啧,将军自己算算该欠了我几条命?”
裴初微微一顿,骤然大笑:“能同烈洲交得手的,果然有几分胆色。只不过,”他笑声顿收,双眼一细,字字冰冷如锋,“我现在一声令下,姑娘又有几条命走得出这里?”
“一条足矣。”秋往事淡淡一笑,从容答道,“除非将军舍得同我以命相换。”
裴初眉心低沉,瞳色转深,沉声道:“你以为现在还有机会杀我?”
“十步之内,我取人性命,天下也未必有人能挡。”秋往事迎上他冰冷的目光,嘴角微抿,面容渐肃,眉锋微扬处,顿时带出了英锐之气,“便是卢烈洲在我面前,也要穿十二天卫甲!”
裴初面色一变,嘴角一沉,冷冷盯着她,杀机四溢。便在气氛干燥得似要一擦便着时,他却陡然纵声大笑起来,猛地自袖底翻出一柄匕首狠狠划过掌心,就着鲜血“砰”地往几上一拍,厉声道:“就凭你这句,来日我定在战场之上亲手取你性命!”
秋往事扬眉一笑,也照样划破手心往几上一印,朗声应道:“恭候大驾。”
裴初手一挥,那四名剑指着秋往事的武士顿时一闪间倏忽没了踪影,围在边上的侍卫也远远退了开去。秋往事站起身,对顾雁迟微一欠身道:“今日来此,原也出忽我意料之外,不曾想搅了顾夫人的喜宴,先在此赔罪了。只是既然来了,我还想向顾军师讨一样东西。”
顾雁迟似乎并不意外,微微一笑,问道:“秋姑娘想要的,可是一封信?”
秋往事倒吃了一惊,微一怔愣,旋即笑道:“卢烈洲、顾雁迟,果然个个名不虚传。”
顾雁迟挥手招杨棹雪过来,在她耳边低声吩咐了两句。杨棹雪当下欠身告退,片刻后回转,手上已拿着一封书信,上前递给秋往事道:“秋姑娘瞧瞧可是这封。”
秋往事接过信粗略地扫了一眼,见信封上写着“显钧枢顾雁迟亲启”几字,字迹陌生,并无落款。她也并不拆看里面内容,便揣入怀中,笑道:“多谢了。既然彼此无事,那我便告辞了。诸位请继续,别让我搅了兴致。”随即又转向季有瑕朗朗笑道:“这些日子多谢风姑娘收留,今后有机会,再谢姑娘之恩。”语毕冲堂上诸人一欠身,便即坦然自若地离去。裴初冷冷盯着她的背影,始终未出声阻拦。
秋往事顺顺当当地离开顾府,其间还不忘寻到那名被她击晕的宴娘留下些银钱赔罪并换回一身衣服。出了府门后便在城中兜着圈子东折西绕,直到确定无人跟踪,才又回到季有瑕所居客栈,避开耳目悄悄摸进她房中,径自爬上床舒舒坦坦一觉睡去。
待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天色已是全黑。秋往事一骨碌爬起,正听见推门声,立刻小声道:“别出声。”
季有瑕甫一进门已发觉屋中有人,正骇了一跳,听见秋往事的声音,忙掩着嘴将一声惊呼吞回肚里,匆匆关上门,跑到床边呼着气道:“你胆子可真大,我还想着要上哪儿找你呢。”
秋往事舒着筋骨,懒懒道:“我怕什么,没人会再往你这儿找。他们后来可有为难你?”
季有瑕挨着她在床沿坐下,摇头道:“只问了你怎么会成了我的侍女。我只照实说半年前在朱岩镇外见你倒在雨里,便带回来做了侍女。他们似也没起疑心。”
“自然不疑。”秋往事哂然笑道:“瞧你这紧张样子,谁都不会相信你若是间士还能活到今天的。”
季有瑕干笑两声,讪讪道:“我原不算间士,只能算张通行天下的令符,真正要打探些什么都是底下人去。我连下边这些侍从乐手究竟有多少是容府的都不清楚呢。”
秋往事了然地点点头,又问道:“他们可还说了些什么?”
季有瑕道:“你走后不久裴初和顾雁迟便离开了,多半是赶着商量你的事去了,可惜我不曾听见。我后来一直同棹姐姐在一处,她倒说顾雁迟近日要出门,邀我去陪她住一阵。我本想着若他们要对你不利,我在她那里也能探些消息,便应下了,现在倒是不必去了。”
秋往事忙道:“去啊去啊,做什么不去?那可是顾府,里头多少东西,你无所谓,外头那些侍女只怕脖子都长了呢。”
季有瑕轻笑着摇摇头,自袖底抽出一封信函,递过去道:“我现在想去也去不了了,天姓阁有差事来了。”
秋往事一怔,接过信函走到窗边借着月光一看,登时面色大变,惊呼道:“普日泽死了?!”
季有瑕点点头道:“是啊,还在筹备葬仪,接着又有新君登基。朝廷派了使团去,让我也随行。”
秋往事面色不定,盯着信纸愣了半晌,忽重重一挥手,叫道:“就是这个了!”
季有瑕倒被她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秋往事神色激动,挥着信纸道:“我听见裴初同顾雁迟说什么‘东边的事’,似在谋划什么大事。我本还想着融洲已稳,没什么破绽,原来指的是这个。普日泽一死,火火氏必有动作,裴初定也想插一手,释卢将有大变!”
季有瑕也变了脸色,忙道:“那我得赶快传信回去。”
秋往事面色渐渐沉定下来,眼中神光闪烁,点点头道:“提醒一声也好,不过他们多半已有警觉。朝廷同释卢断交多年,全无瓜葛,这会儿忽然派出使团,还按最高规格带上你,多半便是容府暗中活动的结果。”
季有瑕点着头,懊恼地叹气道:“唉,可惜你同裴初他们见过面了,不能再跟我去。”
“谁说的?”秋往事忽地一笑,神采奕然,“你明天便差人告诉顾雁迟,就说我又找着了你,逼你带我上释卢。”
顾雁迟倾着身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府门口,直到裴初的车马声远去无踪方直起身。抬头一看,才发觉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何时又飘了起来,映得深紫的天空亮晃晃地发红,虽无半点星月,四下却仍清光盈盈,一片素白的高墙深院倒似比白日更纤毫分明。凿痕犹新的青石路边,深黑色的泥土似是仍带着当日灼烧过的余温,不着半丝积雪,光秃秃地□□着,难以言说的孤寂一览无余。
顾雁迟遣退欲上来撑伞的侍从,“吱吱呀呀”地踩着新雪往回走去。老远便见一盏灯暖融融地亮着,他不觉加快脚步,轻轻推开门,低声道:“还没睡?”
杨棹雪接过他脱下的外袍,一面拂着他发梢的碎雪,一面微微笑道:“大哥回去了?”
屋内和暖如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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