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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西只戴着一个帽子,利落地跳下树来,提提裤脚就是往地上一坐,大咧咧地两腿分开支着。
叶耀灵跟着在一旁坐下,把右手的碗递过去,等阿西接过,又把上面的碗揭了。
阿西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一言不发,两手肘撑着膝盖,手拿起一块羊肉就开始撕咬。
叶耀灵拿出手机:“看得见吗?要不要我给你照照。”
“不用,招蚊子。”
叶耀灵一手把玩着手机,含笑道:“你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阿西嘴里包着肉看他一眼,天黑看得模糊,没有应答。
叶耀灵也没再说话,安静得只有阿西细细的咀嚼声。
直到阿西太用力,把牙磕了一下。
阿西用舌头顶了顶那颗牙齿,牙痛得一时缓不过来。
“你和我想象的也不太一样。”
不知道是因为没想到阿西会回应,还是因为她说的话,叶耀灵有刹那间的错愕,眼里盈了笑意。
“怎么说?”
“你很矛盾,你不该是这样的。”
“比如?”
“比如我以为你很年轻。”
叶耀灵笑意更盛:“再比如?”
“再比如你不该像现在这样笑。”
阿西说完,叶耀灵反而爽朗大笑出声,笑得极为高兴畅快。
笑声越来越大,两人离得近,阿西觉得从他喉咙发出的笑声就在自己头顶上,震得她耳朵发疼。
叶耀灵笑了很久:“是因为我那天晚上没有载你,所以觉得我是个薄情冷淡之人?”
原来他还认得是她,阿西又没回了,她的牙已经不疼了。
两大碗肉被阿西吃得干干净净,叶耀灵把水给她。
阿西喝下半瓶水,看他还没有走的意思,阿西问:“你知道魔罗吗?”
夜色漆黑,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阿西没等叶耀灵的回答,又兀自开口:“是杀者、能夺命者,是专夺人性命,妨碍善事之人。”
“所以呢?”叶耀灵轻声含笑,像个淳淳善诱的长辈。
阿西把瓶盖拧紧,扭头和他面对面:“我这人晦气,喜欢独来独往。”
“但你不是魔罗。”叶耀灵不容置喙道,带轻微呵斥。
阿西震惊住:“你居然……”
“我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我不要和你说话,让我不要理你。”
阿西继续震惊:“你这口气……”
“不就是白天发生了一点不愉快吗?”
“我去。”
阿西低声咒骂,气得一下站起来,手插着腰,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叶耀灵完全没被吓到,像是更加认定事实一般,好好先生的口吻:“忘记白天的事,我们和好。”
阿西被气笑了:“忘记?我又没说错什么,再者,和好是什么意思,谁跟你好?”
叶耀灵夜幕中笑得痞气荡漾,嘴上却十分诚恳:“你,你和我好。”
阿西不说话,叶耀灵怕她真翻脸,说:“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
阿西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往回走一两步,手把着树干脚踩上树去。
叶耀灵摸黑收拾好碗,起身来到树下,摇了摇离阿西最近的树枝。
等阿西看过来,叶耀灵说:“小孩子敏感,可能觉得你凶了她,还害她没了玩具,所以置了气。”
“还觉得我让她爸爸生了气。”
叶耀灵又是一阵笑。
“晚上冷,记得添衣服,不然明天没了领队可不行。”
温文尔雅如平日。
阿西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叶耀灵走着一半,望着黑沉无月色的夜空顿足,单薄的衣料被风吹得贴紧身体:“但愿今晚是个好天气。”
叶耀灵走了,阿西从背包夹层摸出那张纸条,黑乎乎的她其实也看不清,便用手指细细摩挲着,胸口有口气总是上不来下不去。
——她已经被那个全然陌生的名字困扰了大半天了。
那个名字,是谁?
沈怀瑾裹着羽绒服往楼下走,与刚回来的叶耀灵打了个照面。
叶耀灵带着一身寒气进屋,沈怀瑾看着都打了个噤:“叶老师,你怎么穿这么少?”
叶耀灵看着他的着装挑眉:“要出去?外头冷得很,生病的人就不要出去了。”
叶耀灵说完往楼上走,楼道太窄,容不下二人。
“还不上去?”
沈怀瑾有些懵,转身往上走:“哦,好……”
格桑家三层有个小小阁楼,虽怕怠慢了客人,但看小客人实在喜欢得紧,也便让叶耀灵和竹子住了。
叶耀灵回到阁楼时,竹子已经整个人埋在被褥里睡熟了。
叶耀灵把女儿的头挖出来,给她掖好被子,他就坐在一旁,借着昏黄的灯端详竹子的脸,思考良久。
手机轻微震动,房间矮小,叶耀灵不便起身,只是背过身去。
手机不一会儿就黑屏安静了,叶耀灵打回去,对方很快接了,恭敬的中年男声:“叶先生。”
“这么晚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了。”
叶耀灵压着声音,对方也跟着压低声音:“您说的,夫人的事要随时给您打电话。”
“现在不了。”
“……”
“你可以大点声,我是怕吵醒竹子,你有女儿吗?”
“……”对方想把电话撂了。
“怎么样?”叶耀灵问。
“完全查不到,就好像这世上完全没有这个人一样,比夫人的痕迹还要少。”
“那就不查了。”
“您不是说这位很有可能与夫人认识吗?”
“那也不查。”
“叶先生,您……终于想通了?想通了就好啊,竹子还小,正是需要妈妈的时候,你也老大不小了,这刚巧啊,我一个棋友的外甥女不错,知书达礼,文静贤良,尤其是家世清白,过几日你回来了去见见哈。”
“……有人年纪老了,记性也变差了,你再唠叨我一句试试。”
“不敢,叶先生。”对方绷直了身体,还敬了个军礼。
叶耀灵似乎看得见对方的动作:“行了,有另一个人,mara,不用深入,简单把她所有活动的时间告诉我。”
对方问得小心翼翼,想着含混过关:“哪个mara?还是……mary?还是marie?还是maria?”
“你说呢?”
“……小小鼠辈,何必在意。”
叶耀灵冷哼一声:“你见过哪个鼠辈是敢洒了我眼睛的?”
“……”叶先生真是……怨念至深哪。
翌日清晨,阿西穿着加绒的冲锋衣,穿行在小林子里,终于寻了块看起来阴凉潮湿的土地。
阿西把啃了一半的苹果咬嘴里,蹲下身来,用短匕挖了个小坑把竹子给她的那株植物种上。
阿西昨天半途下山就是取了这个,先是费了力气,结果放她背包里也差不多被压坏了,她没功夫养这种东西,怕是也养不活,何况说要监督她的人也没了,只好让它自生自灭。
再回来的时候,阿西就看见人高马大的某人站在树下,看她放在树上的东西。
阿西戴上冲锋衣的帽子,低头走过去。
叶耀灵不仅没有慌乱,还把她的墨镜递过去,看也没看她:“呐,戴上。”
阿西戴上了墨镜才抬起头来,这时叶耀灵已经把她的背包取了下来。
叶耀灵把树上其他东西一样一样往包里放,自说自话:“地藏经,注音版。”
“民国国文课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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